“这就是我需身受的报应,因泄漏天机,我只有不到两年的寿命可活了。”梁珏平静地说,“随着时间推移,这条黑线会渐渐上走,直至我的心脏,到那时我便会死了。”
黑线是浮生一度给他加上去的,加的时候还再三叫他不要后悔。
班始方寸大乱,握着他的手,既惊惶又茫然。
御座上的刘保见到如此情形,心里既嫉妒又感到快意,其后便令他们二人先行回去,反正有一队护卫跟着,倒不怕梁珏与班始逃跑。
回到京兆尹府,班始一把将梁珏拉进房中,紧紧关起房门,低声问他:“你方才没有说实话对不对?那个神仙可以延你寿命的对不对?”
梁珏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微微一笑,柔声说:“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哪怕是年余,我就已经满足了。”
班始的眼中隐隐有了泪光,悲声道:“可是我不满足,我想与你一起共度以后的年月,直至老死……”
两人拥抱着依偎了良久,最后班始狠了狠心,抽身出了府。他身为长安京兆尹,有责任保护治下之民众,既然明日西郊会有地动,那么他就应提前去做预备,有很多事都等着他去做。
次日午时,地动果然发生,但不甚剧烈,因早有预备,因此伤亡较轻微。
守在京兆尹府门口的那群护卫撤了,梁珏猜想小皇帝应该是听信了他的话。他对日后刘保会如何对付梁商不感兴趣,自己已在刘保心中种下了一根刺,日后想必梁氏的日子不会好过。
梁珏现在的打算就是等处理地动事宜的班始回来,自己就与他一道离开,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地过二人世界。
等到半夜,班始仍未回来,梁珏便想着自己先行歇息。这时,他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梁珏心中一喜,正想唤班始的名字,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站在门口的不是班始,却是身穿常服的小皇帝。
他来做什么?
梁珏一愕,然后赶紧向他施礼。
刘保信步走了进来,眼光向榻上转了一圈,淡声问道:“他与你一道睡这间房?”
梁珏闻言,便觉得不好,小皇帝仍在吃醋,莫非他过来是找自己麻烦?
当下便恭声答道:“回陛下,不是的,中候他通常宿在书房。”
刘保轻轻一笑,“为了让你能住这间较舒适的房间,他竟然自己去住书房……梁珏啊梁珏,你不觉得自己是鸠占鹊巢么?”
他说得这般阴阳怪气,梁珏只觉得非常不顺耳——我和班始要怎么睡关你什么事?看你是皇帝我才忍你,要是在后世,我分分钟教你做人!
当下便不理他的挑衅,只问道:“陛下深夜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刘保又一笑,“梁珏,你是聪明人,难道会不知道朕为何前来吗?”
随着他的话,门外有两名护卫走了进来,俱都长得精干强壮。他俩沉默地盯着梁珏,缓缓抽出了腰侧的刀剑。
靠!
梁珏猛地醒悟过来——小皇帝竟然想要杀他!
可是他明明已经告诉小皇帝自己只有不到两年的寿命了……
他突然想明白了,原因还是那两个字:灭口。
刘保性子多疑,虽然梁珏的寿命很短暂,但万一他在临死前将神仙说的话告诉别人呢?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
“班始此刻仍在公署忙碌,”刘保望着梁珏,露出一丝微笑,灯光下他那张文秀的脸看上去仍有一种少年的天真,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晋明以及他的暗卫子瞻都与他在一起,所以,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你就认命吧。”
梁珏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刘保特意支开班始,就是为了要来杀人,他甚至还亲自过来,为的是要亲眼看见“情敌”惨死。
看来今晚,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事到临头,梁珏的心却奇异地平静下来,嘲讽地说:“陛下,我实在觉得,有你这样的皇帝,汉朝不灭亡是没有道理的。”
那两个护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算是疯子,也不敢这样和皇帝说话啊。
刘保的眉头一挑,却并未动怒,只冷笑道:“你都快死了……”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曾经的金牌销售梁珏在死亡的阴影下,充分启动了嘴炮功能,“刘保,你为什么要杀我?就是因为我做的事你做不到!我为了班始,可以不顾自己生死,你能吗?你连喜欢他都不敢说出口!转个身却偷偷地来杀我。你以为我死了之后,班始就会喜欢你吗?哼,班始的心,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骨头都记得我!无论如何,你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刘保被他气得直发抖,叫道:“住口!住口!”
那两名护卫也在发抖,他们听到了皇帝的秘辛,在杀了梁珏之后,自己也难逃一死。
“我偏要说。”梁珏继续发飚,“你忌惮梁商独掌大权,为何不从现在开始就想办法遏制他?神仙所云是未来之事,未来即还未到来,只要努力改变现状,未来之事便可改变。你不去做你应该要做的事,却三番四次纠缠于私情,就你这样子,还想做什么明君?”
“未来即还未到来,只要努力改变现状,未来之事便可改变……”
刘保回味着这一句话,盯着梁珏微微一笑,“你说得很有道理,朕乃天子,天命之所归,未来之事必能因朕而改变。”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死了还真是可惜。”他摇了摇头,脸上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