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进来说。”
童怀一身铁甲,面带愁容。
这孩子自打那队商客来到军营便一直心事满腹。
“什么事?”云阶披上外衣坐到桌案后。
童怀不吱声。
“还想着那些客商?”
童怀撇嘴,开口道,“我还是认为他们不可能迷路,好比我爹,走南闯北数十年,每次走镖前先计算路线,沿途几栈全部一清二楚。而他们运送的稀罕物,价值千金,军医说那些都是能起死回生的药材,他们必定谨慎又谨慎。”
云阶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三日都是你负责监管,可发现什么异动?”
童怀耷拉着嘴角,不满意得哼气,“没有…”
“这样,”云阶忖度一会儿道,“明日我请见大帅,将他们遣回去,养了三日回程坐马车,应是无大碍。”
童怀一双眼立马闪光,“好,好!趁早让他们走。”
云阶摇头失笑,起身准备就寝,“那一行人若非奸细,便是我国百姓,你的态度未免……嗯…退吧,时辰不早了。”
云阶脱下外衣,一转身却见童怀站在原地,目光灼灼,脸上的笑容羞中带涩。
一时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他蹙起眉,吐纳一口气息,冷下脸来,冲童怀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却那童怀会错意还是怎的,突然一个箭步到他面前,囫囵扎进他怀里,冰冷的铁甲硌得生疼。
没等他说话,这厢童怀便开始扯他单薄得可怜的里衣,迷失心智一般语无伦次地呢喃着,
“云阶…凌将军…要了我吧,求你了…要了我…”
云阶连忙去捉童怀不安分的双手,来回折腾总算抓牢,可他的衣衫不成形状,胸口半敞,颈肩曝露。
“童怀!”
一声喝止,童怀终于停顿住,垂着脑袋低着眼不敢看云阶。
与此同时帐外有士兵道,“凌将军,姓九的客商请见,说有要事。”
云阶看了眼童怀,双手抓着他的手臂。
下一刻童怀转身跑开,与入帐的龙客商擦肩而过。
九客商许是看童怀看得入神,只听哎呦一声,他左脚绊右脚,结结实实摔了个脸着地,两道鼻血蜿蜒出孔。
云阶见状当下反应去扶一把,衣衫也没整齐备,玉佩吊在半空晃荡。
九客商抬起脸便被那玉佩吸引,顾不得擦鼻血,捉住玉佩贪婪地瞧了一眼。
云阶直起身,将玉佩藏进衣衫,回身拿了块干净的巾帕给他。
“多谢,多谢……”九客商擦拭着沾染粗黑胡须的鼻血。
因为胡子邋遢,只看得清他的上半脸,眼角脸颊几道细纹,一双眼雪亮,约摸岁至中年。
“大叔,深更半夜何事找我?”云阶将外衣穿上,这么下去,他估计自己得着凉。
“嘻…小的名叫九龙云,刚才见将军的贴身玉佩,价值不菲,小的闯荡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值钱的宝贝,可否请问将军,此物的出处?”
“我娘的遗物,”云阶随口说道,此人前后的表现,令他好奇,“阁下姓九?我孤陋寡闻了,世上还有姓九的?哪个九?”
“九九八十一的九。”九客商回道。
云阶指了下座椅,“请。找我所为何事?”
九客商规规矩矩入座,“小的思量来思量去决定来告辞,明早便走,边关将士们视死如归为国征战,真是…可倾可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生在福中不知福,惭愧啊!所以不敢多逗留,劳烦将士们操心,实在过意不去,啊,对了,那些药材全部赠送军营,也算我等为国尽的一份力,还请笑纳!”一番言辞可谓声情并茂。
烛火下云阶不自觉勾了下嘴,思绪陡然一转,目光凌然,
“大叔挥金如土,堪为世人典范。可不知你为何有伤在身,却不用药?你不会不知那些药材世间罕有,随便嚼一口,你的伤也不至于溃烂至此,险些伤及性命。”
九客商显然面目空白一瞬,僵硬地打了两声笑,“呵,呵,那是因为小的视财如命,如今体会良多,与将士们比起来,当真是无地自容,无地自容……”
九客商躬身缩背,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云阶直直盯着他看,若有所思。
而后他起身走出桌案,“那么多谢了,待明早我回禀过大帅,差人送你们出营。”
九客商于是忙不迭站起,连连点头哈腰,“有劳,有劳!”
第23章 第 23 章
二十三
一行六人乘三辆空马车,在干冷的寒风里离开军营。
哨骑跟出百里,确定其切实往东走,才放弃跟踪。
此事告一段落。
要说人之情感,真是难以琢磨。男当婚女当嫁,自古佳人才子门当户对。
云阶想,他怎么偏生遇到的尽是一群喜爱男子的男子。
仔细追究,他根本没有情窦初开的时候,唯一熟知的女子,就只娘亲一个,也便无法理解体会所谓男女间的情爱。
他的年少时期,因食不果腹而忙于生计,从没想过那些。
从军以后更无暇想。
于是乎所有事义无反顾地朝有悖人伦的大道上奔腾不息。
等他回过头来,已然回不去。
来之安之,他活得明白。
正是因为太明白,他才决定此生要么战死沙场要么老死军中。
禁忌就是禁忌,那是一方千城之国的君主,莫叫他留人话柄贻笑万邦。
“将军,我只想问一件事。”童怀墨瞳澄亮,脸上流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