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少年伸手扯住了穆杳衣袖。今天的弟子穿着正式,广袖长袍服饰精致。他在王景垣动手后停下脚步。
穆杳抬头,青年气质温和,似乎并没有生气。
师尊觉得,弟子好像瞟向了这边,但目光隐晦。而后他转过身子,正对着王景垣,辰前就看不到他的脸了。
“放开。”还是温和的声音,但是带着不容忤逆的气息。王景垣执拗看着他,委屈可怜之情溢于言表。
这王家王景垣狠辣的名声都传到无涯岭了,却还在演?不适感更加明显。
“呵。”弟子不带感情的冷笑,少年这才不情不愿放手。
“他又有什么好?不过木鱼脑袋。”辰前又觉得少年看向了这边,说出的话也让他听不懂。他皱眉,这二人间气氛实在古怪。
在少年说了这句话后,弟子气势就不一样了,像是在压抑。“就这样吧,别再跟着我。”半晌他才回应,语气温柔冷硬。
说完就转身离开。
辰前眼尖,看到了弟子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即使转瞬就是晴天,也让没见过弟子这幅模样的辰前惊奇。
王景垣咬牙。他再不掩饰,瞪视着辰前:“还不出来吗?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辰前哑然,他并不觉得此刻现身很合适。但王景垣之后的话让他不得不回应。“呵,你们这对媾和的师徒!”说道最后,王景垣语气中的厌恶和恶意更加明白清楚。
辰前因这句话震惊不已,猫眼大睁着,瞳孔黑白分明。媾和?媾和?!这都是些什么?
他从桂花树后无意识走出,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明确的在说,你怎么会这么想?一旁弟子正低头不语,周围气压很低。
王景垣脸上有明显的嫉妒,辰前蓦然想起了张止轻偶尔露出的,对张止澄不加掩饰的占有欲,福至心灵,“你喜欢穆杳?”
王家主脸色立时变了,他喃喃不语,像最纯情的少年。不过辰前明明记得,这少年十五岁前就和侍女进了春罗帐。半晌,少年才开口:“哈,谁喜欢他?他是我亲哥哥!”
那歇斯底里狡辩,却难掩脸色通红的模样,哪里看得出杀伐果断?
明明王家家主在江湖上是有名的狠绝人物。据说三年前还亲手杀死了他的堂哥,也是他成为家主路上的障碍,王景琉。
辰前拧了拧没,出声否认,“你们同母异父。”这是辰前最坚持的地方,他从始至终觉得王母亏欠穆杳,按理说这是穆杳的家事,他无法置喙。
少年闻言,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脸色愈加通红。
原本没有出声的弟子漫步踱过了过来,他纠结神情一闪而逝。温和笑着,人畜无害。“师尊。”他唤辰前。
弟子是忐忑的,这忐忑被他掩饰了。相比之下,辰前则显得无所谓的多。媾和是什么意思他当然知道。倒也不全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只他为人师表,无论如何不该这这种时刻怯场。
辰前又越过穆杳向王景垣看去,就见家主经过这么一会儿功夫,几乎已经回归了该有的体面。他面有无害笑意,看向辰前,当先认错:“让仙师见笑了,是任安唐突。任安知错。”
任安是王景垣的表字,他的年龄其实不及弱冠,但王家长老提前提了表字给家主。
面子还是要给的,“无妨,家主客气了。无心之失罢了。”言罢也不想寒暄,斟酌着打算告辞。他没有看到穆杳脸上闪过的复杂失落。
他还是在躲,就像藏在岩石里的穿山甲,只要刀没架在脖子上,就不会主动动作。
“师尊与弟子一道离去吧。”青年再没看王景垣一眼。辰前闻言应允,他本就有此意。
礼貌性的向王景垣点了点头。辰前携弟子离去。廊桥几转,午间阳光很烈,他不自觉就微微闭上了眼睛,也因此,错过了身边人情绪复杂的视线。
午饭是在藕坊用的。
碍于穆杳手上的伤,并且二人都不喜有外人在一旁布菜,这任务就落在了师尊身上。他做的不熟练,但细致。
穆杳似乎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饭。多喝了半碗鸡汤。
鸡汤什么的是辰前早上离开时令藕坊小厨房熬的。他早上就发觉藕坊里的几个人换了,问卷容、敛容时,两个姑娘噤若寒蝉,只摇头说不知道。那就是知道而不能说了。
后来辰前将动身出去时,卷容拿了薄披风出来,见四处无人,才偷偷塞给了仙师一团纸。
夏天的早晨并不温柔,辰前接过了披风,不动声色握住了纸条。他挥手离去,握着纸,并不急于打开。
直觉的,他觉得这事若被穆杳知晓,卷容会受罚。
在白马寺上了香,却没有跪下拜佛。辰前临离开时看了纸条,而后将之在指尖燃了。
那上面只有一句话。“王景垣的人。”称呼王家家主,卷容却没有用敬称,这一点也颇值得玩味。姑娘怕是弟子自己的人。
此事他没打算告于穆杳听。他能感受到卷容的忠诚,这心意他领会。
用过饭后,辰前就被弟子拉了出去。
穆杳温和笑着,他已经恢复了平时模样。“弟子下午有空,邀师尊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