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学会租房子、找零工、烧热水了。就是一直没学会做饭,晚饭是吞的一客快餐,米饭硬得像石头,现在顶着他的胃,让他难受极了。
“呜呜呜”,水很快烧开了,秦澈给自己倒了杯水,捂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喝,直到灌下去半杯,才觉得胃里好过了一些,人也暖了过来。
虽然洗车的时候戴了皮手套,但是冷水依然将凉意浸进来,他穿得又少,一整天下来一直在哆嗦,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直到这时才缓了过来。
秦澈想着明天要去买件厚外套了,不然他就要冻死在这个秋天了。他将身上不合身的衬衫脱了下来,小心地叠好,压到枕头底下。倒了热水洗干净手和脸,钻到潮唧唧的被窝里,继续发抖。
地下室关了灯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秦澈在黑暗里,手伸到枕头底下摩挲旧衬衫的料子,想着今天的惊鸿一瞥。
陈宋还是喜欢板着脸,以前看到他的时候,多数是那样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今天再见到他,还是那个神情。虽然秦澈觉得陈宋还是那样帅,不高兴也一样帅,可是还是有点委屈,自己再也不能缠着他了,他看到自己的时候,怎么还是那么讨厌自己的样子呢。
他也没想过还能见到陈宋。他虽然书也念不好,没什么本事,但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当初不是他在家又哭又闹,逼着他那溺爱孩子的爹施加压力,陈宋才不会搭理他。他爹出事以后,陈宋就再也没见过他,他也没想过要去找他。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都一个个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更何况一向讨厌他的陈宋。
陈宋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秦澈缠了他三年,对这一点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秦澈翻个身,将衬衫从枕头底下抽出来,搂在怀里。这是他被赶出自己家的时候,唯一抓住的一件东西,也是陈宋唯一落在他那里的衣服。
衣服上陈宋的味道早就散了,秦澈把脸埋进去,嗅啊嗅,嗅不到熟悉的味道,然而依旧睡着了。
第3章
秋雨一场一场的落,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从小商品市场上买来的棉外套又难看又笨重,秦澈一个那么秀气的男孩子,穿着也显得土头土脑。
陈宋拧着眉头站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了,只见秦澈像一只企鹅一样,笨拙地举着水管子,在寒风里缩着脑袋洗车。他长得高,一缩头缩脑看上去就猥琐。以前再怎么胡闹,他样子是好看的,现在连这唯一的优点都没了,陈宋越看越觉得堵。
他不知道秦澈是怎么学会干这个的,在他的印象里,秦澈就是个干啥啥不行的蠢货,但凡他会做点什么,他也不会这么瞧不上他。
可如今,看着昔日恨得不行、烦得不行的人,在寒风瑟瑟中,穿着脏兮兮的胶鞋,踩在一滩污水里,时不时被人呵斥,他一点都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他一大早起来,绕了半个城市过来,不是想看这个的。
至于他到底想看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地上的烟蒂已经有十几个了,他终于坐进车里,缓缓开过去,在秦澈身边停下,言简意赅地说:“上来。”
秦澈被突然出现的陈宋吓了一跳,他没听清楚对方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弯下腰,对着车窗里阴沉沉的脸问:“老板,洗车吗?”
“洗个屁!”陈宋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暴喝一声,“上来!”
这回秦澈听清楚了,然而他依然茫然地看着陈宋,手足无措地摸摸身上淌着污水的皮围裙,不知道要不要上去。
“你傻的吗?”陈宋简直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秦澈了,那个兔崽子何曾顾虑过身上的衣服会不会弄脏别人的车这种问题,他无法无天缠着自己在车上打炮的时候,恨不得把脏的、腥的抹得到处都是。
“脱掉!上来!”陈宋深吸一口气,盯着秦澈的眼睛沉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秦澈这才明白,陈宋是真的叫他上车,他慌张地扯掉自己的手套,语无伦次:“我去……去说一下……请个假……”
他跌跌撞撞跑进去,似乎是怕陈宋后悔又跑了,没几秒钟就出来了,身上的脏围裙、脏胶鞋也换掉了,还是穿着一身傻气的棉外套,“呲溜”一下像一尾鱼滑了进来。
这个时候,他倒是不像企鹅了。
第4章
陈宋漫无目的地开着车。
这段城乡公路的一侧是片滩涂,深秋的薄阳下,已经枯萎金黄的芦苇叶子,在风中沙沙作响,梭梭啦啦好不凄凉。
车上没有人说话,陈宋沉着脸一言不发。秦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然而他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神经质地绞着手指头。以往白嫩纤长的手指上,倒刺横生。
陈宋撇了一眼秦澈,正好看到他无意识地扯掉了一根倒刺,淡淡的血渗了出来,在白指头上拉出一道血印子。
陈宋被那淡红色的印子刺了眼,一股不知由头的怒气冲上胸口,他猛踩刹车,“碰——”没有准备的秦澈,系着安全带也狠狠撞到了中控台上。
秦澈正痛得抻着脖子喘气,却听到陈宋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跟我走。”
“跟你走?走去哪里?”秦澈愣愣地看向陈宋,胸口的痛完全被震惊冲淡了,有生之年他居然能从陈宋的口中听到“跟我走”三个字,太荒谬了。
他傻傻地看着陈宋,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