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世代肱骨,向来只听从皇命,从不在任何朋党之中站队,无论朝堂上掀起多大的风浪,岑家依旧稳坐钓鱼台。与岑家联姻,是太师保全自身唯一的出路。为父已经替你想过了,岑家长子生性浪荡,不问朝事,非良人也。而幼子天资聪颖,甚得中书郎喜爱。你若嫁与安平府的小公子,着实佳偶。”
看着岑玉像是要开口反对的样子,他又再度开口:“今日朝时我已向中书郎提了这个意愿,我瞧着岑大人也是有这个意思的。”
岑玉难看的脸色映入他的眼中,辞太师以为自己的女儿还是放不下六殿下,语气不免强硬起来:“你与六殿下的事情,休要再想,这是绝无可能的!”
“前日宫宴上的事情无疑是打了娘娘的脸面,这后宫中勾心斗角哪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懂的,难不成你真以为人人都被你做的那些小伎俩唬住了手脚?你的那些小心思,明眼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将辞诺从江宁接到京都来这一步棋算是白走了,你还在她身上耗费那么多的心思,一步废子而已。”
岑玉垂下眼,轻声开口:“那……接下来怎么处理她呢?”
辞太师正要踏出书房,闻言步履未停,冷声开口,只在门前留下一片纷飞的衣角。
——“她要是愿意回江宁便让她回去,她若是不愿便送到京外的别庄上去。盼兮,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在后面做这些手脚。”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是辞府长女,而她不过是二房遗孤。每一个人身份尊卑早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定好,不要在没有必要的人身上耗费过多的心思。”
案台上的公文堆的很高,熹微的日光打在上面,在案上落下一片阴影。
岑玉从书房中退出来,他冷眼瞧着这京都三月的太师府,舞榭楼台,雕梁画栋,风暖花香,春光融融,和他梦中的一样。
可白云苍狗,世事已迥然不同。
堂姐伪善,伯父凶恶,整个太师府都不怀好意,虎视眈眈。
他忽然为那个小姑娘难过起来。
为什么要到京都来呢,永远活在那个山水绕城的江宁,做一个不为世事忧的小姑娘,难道不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把昨天的改了一点,今天的晚上再发。
早上喝酸奶的时候,刚舔了几口盖子,然后我就发现它坏了,然而我都已经吞了几口了,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么?
☆、公子总觉得我要害他(六)
辞诺出神的盯着地面,纤长摇曳的烛火把她的身影映的很细,像个一动不动的雕像。
她忽然被重物落地的声音惊醒,瞧着地上的石子惊讶的抬起头来,却在看清眼前的人时蓦然瞪大了眼睛。
辞诺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坐在院墙上的岑玉,又干忙眨了眨眼睛,确定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少年一条腿曲起倚在高墙上,一条腿随意的垂下轻晃,双手支在两侧。他歪着脑袋看她,一双眼里宛若有宝石琉璃的光彩,身披朦胧月华。
眉梢轻佻,兀自生情。
辞诺跪在祠堂里一脸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在这?”
他那双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让人感觉像是狡黠的猫,可能是他这个姿势不怎么舒服,岑玉把他曲起的那条腿也放了下来,语气十分的漫不经心:“哦,我来看看你哭了没有。”
“……”
有病。
辞诺盯着他在墙上轻晃的长腿发了会呆,随后又把头低下去继续走神。
正坐在高墙上的美少年可全然不在意她的冷淡,继续开口胡扯找事聊。
“第一次来京都啊?”
“……”
“京都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
见辞诺不接他的话,他也不尴尬,自顾自的接下话去。
“不过江宁也是个好地方。有机会应该去一去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见辞诺猛然抬头,眼神冰冷的看他:“你去过的。”
岑玉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心想他什么时候去过江宁,却也不好驳了辞诺的面子,不然她怕是要更生气的。
半晌无言,偌大的园中静的能听见晚风拂过青叶的飒飒响声。
岑玉打破沉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辞诺仰起头挑眉看他,白净的面容上每一处都写满了惊讶。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在京都,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从江宁远道而来的小姑娘,请让我以东道主的身份,向你讲述这古都的每一笔毫墨,每一处屋脊,每一方神话。
岑玉瞧了眼辞诺,在他开口的那一刻,辞诺冷然的脸色蓦然柔软下来。
后者从地上站起身来,许是在地上跪久了,她起来的时候来有些踉跄,险些跌倒。
她认真的看着岑玉,用一种充满希冀的语气朝他开口:“我想去廿四桥。”
那双静如江宁水的眸子的泛起了涟漪,像是流光越过水面映出的神彩。
岑玉听闻愣在院墙之上,他的脑海中倏的一下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等他再去回溯时,却已杳无踪迹。
他从高处落下,俯身揽过辞诺纤细的腰肢,节骨分明的手握成拳放在辞诺腰侧,动作得体毫不冒犯。
“好,我带你去。”
……
晚风轻送,微凉的风钻过桥洞,发出奇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