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孟泽!”伊默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快来救人啊!”
季达明陡然清醒,奋不顾身地往车窗外爬,撕裂般的痛从腿根一下子漫延到脊背,他却毫不在意,用鲜血淋漓的手攥住伊默的裤腿,咬牙咆哮:“快跑!”
别管我,走得越远越好。
季达明来不及再说些什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雨滂沱。
公馆院里的银杏树被浇得落了满地的树叶,还是绿的,没枯。
屋里满满都是苦涩的药味,床上躺着的人影骨瘦嶙峋。
不过一月未见,伊默已经瘦得不成人形,季达明恍恍惚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却依稀明白这不是他重生后的公馆。
他又梦到了过去,他未曾亲眼见证的某段过去。
孟泽坐在床边抚摸伊默的脸,指尖拂过脖颈时,忽然用力。
伊默咳嗽着醒了,趴在床头干呕。
“哥,你的身子……”
“达明……”伊默攥住被角,眼里滑下一滴泪,“达明……”
“季达明还没回来。”孟泽不着痕迹地将手收进袖笼,“哥,你的病好不了了。”
伊默没什么反应,只说:“我晓得。”
床头搁着一碗凉透的药,伊默热也不热,仰头喝了:“我……我要等达明回来。”
那么苦的药,为了活下去,伊默喝得眉头都不皱一下。
孟泽站起来,端着碗出门了。
公馆门前点着两盏惨白的灯笼,映出阴森的水潭,门厅的倒影鬼气森森地摇曳,像是随时准备扑进屋的恶鬼。
孟泽举着伞,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学狗叫。
黑夜分裂出一道身影,像是暗影的分身。
“差不多了。”孟泽将药渣倒在地上,苦味立刻被雨水冲散,“再用一副药,人就没了。”
“……你确定季达明不会怀疑?”这声音刻意压低,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不会。”孟泽转着伞,冷笑不已,“不仅他不会怀疑,伊默也不会,他俩只会觉得命不好,情深缘浅。”
“只要不怀疑,下药的事就可以瞒天过海。”
孟泽轻轻“嗯”了一声:“我会催季达明把伊默尽快下葬,至于他是中毒而死的这件事,除你我以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一阵狂风刮过,灯火剧烈晃动起来,隐藏在暗处的人缓缓抬头……
“季叔叔啊……”
季达明被伊默的嚎啕大哭吵醒,费力地扭头,看见这小孩儿拱在被单里,被子鼓起一个小包。
他动了动手指,觉得臂弯有些潮。
“季叔叔!”伊默察觉到了,腾地爬出来,眼睛肿得像桃子,“季叔叔你醒了!”喊完接着哭,干嚎。
“小默……”季达明苦恼地清嗓子,“你把我的手臂哭潮了。”
伊默慌忙掀开被子,抱着他被纱布缠住的手臂费力地瞧。
“少东家!”李婶进门了,见他醒,喜出望外,又跑出去,“少东家醒了!”
屋里立刻乌泱泱涌进来一堆人,季达明看着头疼,闭上眼睛抱伊默。
他没看清梦里与孟泽接头的人是谁。
乱哄哄的人围在床边七嘴八舌地讲话,季达明听了个大概,原来雪地里埋了块削尖的石头,陈五开车没看见,直接撞上去,汽车在雪地里翻了五个个儿,砸进雪堆才停下。
季达明吃力地抬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伊默揉着眼睛替他说话:“季叔叔问陈五的伤。”
李婶说陈五受的是皮外伤,早就活蹦乱跳了,就剩季达明,一门心思护着伊默,从头伤到脚,后背还被玻璃割出半条胳膊那么长的口子。
季达明又晃了晃手指。
“季叔叔问路上的石头哪儿来的。”伊默不假思索地开口。
没人回答。
季达明懒得睁眼,抱着伊默亲了亲嘴,然后又一次竖起手指。
“季叔叔要休息。”伊默头也不抬地喊,“你们都出去。”
屋里瞬间安静了,季达明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伊默:“还有句话呢,怎么不说?”
伊默泪汪汪地看他,咬着嘴角抽抽搭搭。
季达明说,为小默受伤,我乐意。
“不过……我晃晃手指你就能懂什么意思?”他顽劣心起,“那你应该知道我看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吧?”
伊默抹了把泪:“季叔叔坏。”
“怎么坏了?”
“季叔叔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伊默眼里又有了泪,“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乱动!”
小狐狸把话岔开了。
季达明用脸颊蹭蹭伊默:“让叔叔看看,有没有受伤。”
伊默脱掉小马褂,撩起衣服露出白肚皮:“蹭红了。”
季达明瞧着伊默白嫩嫩的腰侧,终于安心地笑了,有他不要命地护着,伊默就蹭掉了指甲盖那么小的一块皮。
第33章 苹果和皮蛋瘦肉粥
季达明伸手挠了挠,手臂火辣辣的疼。
“季叔叔……”伊默哭得收不住,一边嘀咕一边掉眼泪,“你吓到我了。”
季达明笑笑:“是不是脸上血多,出事的时候吓着你了?”
伊默摇头:“你……你睡了两天……”
“你哭了两天?”他连声叹息,“趴我怀里来,别压着腰。”
伊默乖乖照做,小心翼翼地岔开腿,季达明后腰之前插了块玻璃,差点就要半身不遂。
季达明喜欢活泼爱笑的小狐狸,这个蔫搭搭的小狐狸让他心口疼。
“季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