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不要说这种多数人朝不保夕的年头,就算是和平年代,天下也绝没有什么白吃的午餐,谢长风这个壳子确实俊美出尘,但也没到能刷脸吃饭的地步。
就算这掌柜有事相求,可在现在这种连他水平如何都不清楚的时候,委实不应该如此殷勤周到。
那王掌柜自己也咂了一口茶,抬眼看过来,轻易地就看穿了对方一点儿都没刻意掩饰的心思。
“……是这样,”两人又互相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王掌柜才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其实我们东家,是做行商的。”
哦,这就明白了。
苏怀瑾一点就透——这年头,大概真的没有比做行商更赚钱的生意了。
遍地烽火的年代不比往常,交通的不便被提升到最大的程度,可说到处都是强盗匪寇,所以相应的,各地之间的信息与物资交流也就变得相当困难。
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大多数老百姓都很贫穷,但总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花更多的钱而不是走更远的路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就意味着,只要能活着回来,出去走一趟行商能够赚到的利润多到难以想象。
只是利益越大风险越大,行商的巨大收获商人们能看出来,沿途的贼寇们也能看出来。
如今虽说大势是朝廷势弱,天下三分,但分布在广阔土地上的大小势力仍是不计其数,甚至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官方力量管束,那些绿林好汉混得更是如鱼得水,势力比和平年代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所以,现在还在做行商的大商人们都是绝对不差钱的,有时候就连三大反王都会抽调小部分军队沿途护送以让麾下战士赚点外快,而如果可能的话,商人们绝对会将遇见的每一个高手都搜罗进自己的护卫队里。
苏怀瑾骑着骏马,手持宝剑,行李也很简单,而且身上没有丝毫骄奢淫逸的气息,一看便知是个混得相当不错的江湖侠客,就算水平不太高,至少也不会太差。
这会儿能在赶路中保持衣着整洁的独行者,都有那么几手让人不敢冒犯的功夫。
当然——苏怀瑾现在才从山上下来一上午,怎么着都不可能有多狼狈,但掌柜的不知道啊。
苍然派地处其实挺偏僻,他进城的那个方向除了苍云峰外最近的城镇也要离开有五天路程以上了,至于他可能是苍云峰上下来的道士……
那更令人喜闻乐见的呀!现在谁不知道天下剑招出苍然,再加上从五年前谢掌门就开始大力提升门人武学素养,现在苍云峰上那那哪是一帮子道士,分明是一批堪比精锐程度堪比传说中大魏开国时神锐军的战斗力。
苏怀瑾想到这层,忍不住笑了一下。
嗯……对于提升门派战斗力这件事,他可是相当骄傲的。
实力和势力是在这乱世中的立身之本,如今他样样不缺,这个小世界的任务想完成不好大概都不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能让那位连脸都看不清的上仙感到满意,他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做得更好。
大概是因为他给了绝境中的自己以希望吧……嗯,一定是这样的。
对面的王掌柜看见他笑,自发理解成了心领神会,于是趁热打铁道:“我们东家近日便要启程,可巧也是往北边去,道长可要同行?”
“嗯……”
“您放心,商队的待遇非常丰厚,而且不需要随行的高手们多做什么,只要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出手保护一二便是了。”
“那自然好,”苏怀瑾干干脆脆地应道,“这太好了,报酬倒不重要,掌柜的,您可真是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您放心,在下一定尽全力保护商队……只是最多送到禹河,再往北的话,可就不方便了。”
禹河以北,正是李氏义军大营所在的地方,虽然苏怀瑾自己的目的地就是那里,但正常状况下的普通人肯定不会贸贸然闯到起义军的地盘去,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让这王掌柜对他的身份更加放心。
不过他习惯了谢长风的身份,此时虽说要稍作隐瞒,可到底没有完全转过弯儿,做出的保证在他自己看起来是板上钉钉自然而然的事儿,听到别人耳中,却难免会显得他有些自高自大。
王掌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真的开始有些担心这是个初出茅庐不识世事险恶的毛头小子了,对他的期待也不自觉减弱了几分。
但以他的精明,自然不可能将这种质疑表现出来——反正商队每多一分力量都是好的。
而且他一个管酒楼的,在东家那里的地位并不太高,本来也就没想过能笼络到什么真正的高手,现在这位起码是个带剑的,弄到商队里也算是小功劳一件。
当下连声应下,话语中又不免颇多不着痕迹的吹捧,而苏怀瑾对比这更肉麻的话都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自然也只是略略谦逊,并不如何惶恐。
这样一来,有人可就看不惯了。
“嘿,那牛鼻子,”旁边桌子上一个短打扮的壮硕汉子嘲讽地开口道,“你这一口一个在下的……怎不自称贫道,难不成身上盘缠多得很,不贫反倒富起来了么?”
他周围几个汉子都是一片哄笑,其中一个冷哼了一声,直冲王掌柜道:“掌柜的,您好生招待我们也就罢了,何必整日这样一门心思招揽,当心给这假道士骗了,到时候路上倒拖了爷们儿后腿。”
“就是就是,刚才的话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