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后,雉娘才提起段凤娘也在寺中的事情。胥老夫人不以为意地道,“这寺庙谁来都可以,我们能来,她也能来。若是碰到,就打个招呼。”
这就是不愿意主动亲近的意思。雉娘明白她的话中之意,低头称是。
胥良川今夜也要宿在寺中,寺中有清规,纵使夫妻,在寺中也得分居而眠。于是雉娘就命青杏把自己的被褥搬到胥夫人的屋子里。
那边二皇子和太子说起种树之事,太子心不在焉地听着,沉着的眼神中一丝不耐,猛然想起什么问道,“皇弟怎么会想起种树?”
“皇兄,我也是看到寺中的千年古柏,一时兴起,想看看我种的树能不能也活上千年?”
“千年古柏?”太子皱眉,“莫不是那株君王柏?”
“正是。”二皇子脸上带着兴奋的笑。
太子抬脚,命僧人引他们去千年古柏之处。路上遇到前来的胥良川,胥良川朝他们行礼。
“这可真是巧,孤难得出宫一次,竟能碰到皇弟,还能见到良川,你们好像是约好似的,莫不是瞒着孤在这里偷闲吧?”
“臣的家眷在寺中小住,臣正好明日休沐,所以前来相陪。此时日快落西,太子殿下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让臣好生惊讶。”
太子看他一眼,神色不虞。
“孤是来寻皇弟的,皇弟一出宫就不见人影,孤心中担忧,听闻皇弟来了感光寺,便前来寻人。”
二皇子一脸的懵,“皇兄,我出宫时和母后打过招呼的,再说还有祈宏陪着,又不是无故而别,哪里就用得着人来寻?”
他说完,露出不满懊恼的脸色,似是不满太子把他当成小孩子般地对待。
胥良川则低下头,心中了然。太子此行,没有带平晁,必不是来寻二皇子的,应该是冲着段凤娘来的。
太子明知段凤娘是平家妇,如果被别人看到他和段凤娘牵扯不清,对他没有半点好处。那他为什么还要如此做呢?
对于任何一个男子,知道有段凤娘这么一个为自己守身的女子,都会感动或是自得。尤其段凤娘还是人妇的身份,历经两个男人,都时刻为他守身如玉,这份真情足以令人动容。
胥良川前生情缘浅薄,自是参不透其中的缘由。
太子娶了平湘那样的女子做太子妃,平湘一惯娇纵好强。太子面对天天算计争宠的太子妃,相较默默为他守身的凤娘,他的心自然会偏向隐忍深情的段凤娘。
他没有想到的是,二皇子和胥家人会在感光寺。
几人走着,很快就到君王柏的跟前。太子四顾找寻,看到不远处的小松苗,眼神动了一下。
二皇子兴奋地指着小树,“皇兄,你看,那就是我种的树。你说它会不会活上千年?”
“二皇子殿下,这树能不能活千年,那可说不准。”祈宏小声地道,“君王柏是因为有帝王的龙气护着,才能存活至今。”
“那倒也是,不过皇兄是太子,应该也有龙气吧。不如皇兄你也种上一株,看能不能活个千年万年?”
二皇子说完,不等太子发话,就命跟来的僧人去寻一株树苗,太子并未阻止。
胥良川立在祈宏的身后,将太子的脸色尽收眼里。太子的神情中带着傲然,似乎对二皇子所提的龙气很满意。
僧人们的动作很快,小树苗被呈上来。太子在离君王树更近的地方挖了一个坑,把树苗埋进去。
种完树,二皇子催着太子回宫。太子找的借口就是来寻二皇子的,二皇子已经寻到,他没有再留在寺中的理由。
他的眼睛望向远处,心有不甘。
翌日清晨,寺中开始戒严。前寺的大门处守着一行御卫军,后院的香客们被下令留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得外出。
雉娘纳闷,这到底是发生何事?
胥良川从外面进来,轻声道,“天子御驾亲临。”
昨天二皇子来过,太子也来过,今天祈帝也来,这感业寺什么时候如此香火鼎盛,胜过乾门寺?
胥良川凝眉,二皇子和太子昨天都在千年古柏边上种了一棵松树,莫非陛下是为此而来?
跟同祈帝前来的,不仅是太子和二皇子,还有皇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面摆着天子的仪仗队,后面是陛下的龙辇。龙辇后面,跟着的是皇后的凤辇。太子和二皇子紧随其后。
方丈率众僧人一齐相迎,祈帝和皇后并肩走在前面,慢慢地沿着铺着地毯的台阶而上。僧人们高呼万岁,声音震天。
祈帝命方丈带他们去千年古柏之处,他一眼就看到离古柏远些的小树。
“舜儿,这棵幼松就是你昨日所栽?”
“回父皇,正是。昨日儿臣栽树时,胥老夫人和胥夫人以及胥少夫人还在一旁观看。”
“哦?”皇后惊讶,“她们也在寺中?陛下,何不请她们前来。”
祈帝同意,命太监去请胥家人。
胥家人并不意外,胥老夫人带着媳妇,孙子和孙媳,一家人跟着太监前去。他们站在御卫军的后面。
行过礼后,皇后笑着道,“刚才听舜儿说,他昨天种树时,你们是看着的。”
“正是。”胥老夫人答着。
“母后,儿臣就是一时兴起,好玩罢了。怎知皇兄竟也起了兴致,你们看,那棵离古柏近些的就是皇兄种的。儿臣想着,既然要种树,不如请父皇也来种树吧。父皇是帝王,帝王有龙气护体,种下的树定能和君王柏一样,千年不衰,永世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