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我们在初相见的时候,或许是在你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向我的时候,又或许,是在我第一次教你灯下练字的时候……那么多的或许,每一次都有让我深深记住你的可能,谁知道,到底是哪一次呢?”
宁紫玉握着他的手,在灯下自说自话,无比满足。
“你跳下去以后,我就看着天边的大雁,看了许久,就怔忡了多久。那日,我除了在山巅上喊你的名字以外,竟是什么都不能,什么话再都说不出来,什么事也都再做不到。”
宁紫玉许多话,嘴上虽然没有说,但是在心里,却是说了千遍万遍。他想说,你叶邵夕的坦荡,古往今来,恐怕很多江山之主,社稷之臣都会自愧不如,更莫要说再与你相提并论。
就连君赢冽,在这点上,也远远不及你。
如今这样,你可是明白,我为何被你所惑,为何执着了五年却仍然对你念念不忘?
邵夕,你是有多么的好,我究竟要如何解释,你才能明白?
这些话,宁紫玉虽然心里想着,但却一直没有问出口,说出口。性情使然,他的心里纵使对叶邵夕有千般想万般念,却也绝不会字字句句都挂在嘴上。那些事,那些感情,全都放在了他的心上,心中最深处。
夜月为灯,与烛同照。
不多久,东方的天空出现了些蒙蒙的白,一轮弯月身旁的星子次第消失,没过多久后,天空当中,倒真的只剩下那轮弯月,孤孤独独地悬于中天了。
宁紫玉说着说着,抬头一望那天空,便见不知何时天都要亮了,他心里刚猜想着也该有人来唤自己上朝了。不过一会儿,便果真听见那门外一阵低低的叫唤,毕恭毕敬。
“皇上,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宁紫玉嫌这小侍官声音有些大,怕惊扰了刘杳,脸色便有些不悦。他刚想站起来出去斥那小侍官一顿,不想这不算太大的动作还是惊动了刘杳,只见,他躺在床上的那人轻轻地哼了一声,皱了皱眉,翻过身去,又继续睡。
或许是怀孕所致,刘杳睡觉,又比以前更沉了,很难转醒。
翻身的时候,身上的锦被被他弄得有些歪了,宁紫玉看见,弯腰下去,正想要为他重新盖好的时候,忽然心下一动,不知为何突然就想伸手去触碰一下他的小腹。哪怕他知道,三个月的时候,明明什么都显现不出来,但他就是想,非常的想。
掀开被角,宁紫玉将手抚上去的时候禁不住一颤,不知为何,心下竟有些戚戚然来。
刘杳小腹上的温度暖暖的,宁紫玉抚摸着,却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越抚越凉。
他知道,在这里,在这样的温度中,孕育着他与他的子嗣。可是,之前的那一个呢?那个如今已长眠地底的孩子,曾经,是不是也被这样的温度所包裹?
宁紫玉的手掌覆在上面,不知为什么,身子连带手指突然就有些僵硬,缓了好半天,也都喘不过气来。
另外,他还有些怕,他怕自己一动,刘杳就会醒了,然后再用那种冷如陌生人的眼睛看自己。他最怕他的那种眼神,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竟也可以有如此的杀伤力。
活了二十几年,宁紫玉一生所有的情绪,只怕都在今夜转变尽了。在刚刚知晓刘杳怀孕的瞬间,他起初是震惊,是不相信,待到白予灏肯定之时,又是说不出来的欢喜,满足,可这会儿,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竟然情绪低落地黯然起来。
“真不想今夜就这么过去,你若是醒了,知道自己已怀有身孕的消息,会如何呢?”
宁紫玉不敢想像,当然也有些犹豫该不该把这消息告诉刘杳。
再加上,此时此刻,白予灏的叮嘱又好巧不巧地蹿进他的耳朵来。
“作为一个医者,我建议,趁现在胎儿根基未稳,应趁早拔除,以妨以后对母体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好好为他想想吧!!宁紫玉!你莫要如此自私!!”
宁紫玉想到这里怔了怔,忽然觉得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地疼。
没过多久,天又亮了一些,半空中的凉月悄悄退去,远远的雄鸡啼晓声,啼遍整个映碧的清晨。
“皇上,该早朝了,起身吧。”
“皇上,不早了。”
不知道门外的小侍官这是唤了第几回了 ,宁紫玉起初在想事情,根本没注意到他,不想睡在床上的刘杳却被他这声音扰得不行,左左右右,来回翻身。
宁紫玉见状,生怕他醒了,盛怒之下迈步出去,一巴掌便将那小侍官扇倒在地下,颤颤地再也起不来身。
“皇、皇上……”
那小侍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惹了皇上动怒,还未及磕头谢罪,便见宁紫玉眼皮抬也不抬,只冷冷吩咐了一声拉下去斩了,便被人哭着叫着地拖下去了。
许是那小侍官最后挣扎的声音过大,宁紫玉还未及转身,便听门扉一响,不知什么时候,刘杳竟是醒了,推开门,站在他的背后,用一种再平静不过的眼神看着他。
接收到这样的眼神,宁紫玉没说话,只是覆盖在眼帘上的睫毛在一瞬间怔了怔,却仍旧是望着他。
“慢。”他对着刘杳的眸子,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心虚,便开口吩咐一旁的人,道:“将那侍官放了。押下去廷杖四十。”
“是。”身旁的侍官接到命令像是愣了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磕头道了一声“是”后,便转身下去了。
宁紫玉还记得自己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