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君赢冽闻言,不知为何,却是心中一痛,他收紧手臂,搂紧了怀中的小皇子,仿佛要给他力量,也给自己力量一般。
“驾!——”随后众人追着叶邵夕的身影驾马而去。
数匹良驹一起狂奔,马蹄急促之下,在身后,激起一路尘烟风沙。
叶邵夕纵马来到云阳郡。
进入云阳郡之后,浮尸遍地,悲鸿遍野。许多有幸存活下来的百姓都背着所剩不多的家当,向外城逃去。小小的云阳郡,一时被外逃百姓堵得水泄不通,无法策马前行。
叶邵夕立即下马,赤足向城内狂奔而去。
摩肩接踵的逃命人潮中,只有叶邵夕像发了疯一般地逆人流而行,他的身侧,像刮过的骤然飓风,一个一个的,都裹挟着那么惊人的力量,如此奋不顾身地与他反方向而行。
“哎哎,这位兄台,你不要命啦?!云阳山下发大洪水,你这是干什么,赶快随我一起出城去吧!”
进行途中,不知有谁拉住了他,让他随自己一起出城。
叶邵夕狠狠推开那人,倒退几步,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又继续向反方向奔跑而去。
身后传来咒骂声,却越来越远:“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淹死你活该!”
就这样,不知多少次,叶邵夕身不由己地被一个又一个扑上前来的人潮浪头推搡回去,可他却从不放弃,咬牙坚持逆流而上,不知多久之后,他才穿过那汹涌的人潮,来到云阳山下的渭水河畔。
渭水河,一条干涸了千年的古河,想不到,它竟也有河满之日,想来,宁紫玉生前费尽心力为叶邵夕编织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上苍却终不能让他如愿。
渭水河满,是所有人预料不到的。
下了数月的雨,只在今日渐停,天空放晴。渭水河的水患,经过朝廷的救急处置,也已暂时平息,水面平静。
这时,天很蓝,山很美,水亦清,就像一块璀璨夺目的翠玉上,镶了一副无人再可描绘的山水图。
灿烂的阳光下,云蒸霞蔚。天空中变幻不停的光影,万千变幻的云翳,亦如同海市蜃楼的幻象,照映在渭水河中。
叶邵夕孤身孑立于渭水河畔,看到面前景象,忽然渐渐地笑了,清风吹来,吹乱他的长发,变成丝丝缕缕,在他眼前飘浮。
众人也不知何时终于赶来,立在他的身后,却始终不敢上前。
高山明日,水流花开。
不知在他眼前,是不是这样一幅景象。亦不知他等这一天,一等便是十一年。
“你在吗?宁紫玉,你在吗?——”不知过了多久,却只见叶邵夕一人独立江边,忽然大声问道。
他的声音穿透江畔清风,裹挟着他一袭被长风吹气的宽大衣袖,呼啸而过。
远山青黛,天际红霞,仿佛只为他一人一景,特意而作,美不胜收。
“我知道你在,你一直都在,你从不曾离我而去,我感觉得到。”
叶邵夕问后不久,却又软下眉间。他望望远处,落日秋水,夕阳高岫,飞鸟远去,所有这些景象,都不由得让他微微一笑,自问自答道。
身后众人听到他说这话,不知为何,都只觉呼吸一窒,有些担心叶邵夕的神智,却也因为心中大恸,再说不出任何话。
不知过去多久,又听叶邵夕低低地笑了起来,淡淡道:“纵有广厦万千,不过七尺卧眠,何如死后归土,同冢并葬而眠……”
“宁紫玉,你不知,你这一生,与我说过许多的话,却只有这一句,说得最好……”
去也终须去,往也如何往。无人知道,他这十一年,纵然是有子在侧,有亲兄相伴,也未能拂去他心中的尘埃。在他身边,他有关心他的君四王爷,有爱他的两个儿子,但他们的爱再深重再广阔,却已捂不暖他内心角落的那一抹凉。
曾经,他想要的一切都已到手,然而他却直到现在才明白,即便得到那一切,但却没有宁紫玉在侧,所以这一切,无人分享,都不再有任何意义。
便如同那山涧之梅,纵然用整个生命燃亮了阒静的山谷,却仍是自顾开落,无人欣赏。
他永远都不能忘掉那一日,他清醒了,而他,却那么永久地沉睡过去了。
“宁紫玉,看来我说的不错,你这样的人,总是自大狂妄,自以为是,总是给我所有这些你想给的,却从不曾问一问,那些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
“如今,我已按照你的意愿活了十一年,你这下……终于满意了吧……今日,天降大水,渭水河满,连天都不能再拦我,你还想要再拦我吗?”
清风吹过,拂撩叶邵夕的耳际,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任声音,在风中流连徘徊,久久不去。
“待他日云阳山下渭水河满,我定载船而来邀你共游河山。”
又不知过去多久,才见叶邵夕终于微微笑着道,指着表面平静无波的水面,对身后众人说:“你们看,渭水河满,他终于载船而来,接我共同归去了。”
众人惊愕,抬头望去,只见渭水河面一片平静,哪里有半个人影。
“宁紫玉……你终于来接我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微风吹拂,叶邵夕起步,一步一步很是踉跄地向水中走去,他的手伸向半空,就好像湖中心真有一人驾船而来,在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