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原地落座,凶悍地瞪了顾关山一眼。
谢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泽哥,你要是实在看顾关山那小丫头不顺眼,我可以找几个小混混到校门口找她几次麻烦——”
沈泽杀人的眼神瞪了过来。
谢真:“……或者,你可以当我刚刚放了个屁。”
沈泽哦了一声,转头听课去了。
沈泽大约是近两年来头一次听课这么认真,在课本上做笔记。魏松讲课的节奏非常好:
“我任教这么多年,最爱讲的就是近现代史。”魏松说:“近现代史是一部关于青年人的历史,有家国,有人性,有时代和热血。”
沈泽拧着眉毛看向魏松,手里的圆珠笔点了点课本。
魏松说:“——按理说,我给你们讲一讲发生了什么,政治背景经济背景文化背景,直接原因间接原因就行了。但是历史首先是一面镜子,其次才是你们应试的工具。”
沈泽发起了呆,却听见魏松说:“青年,孙中山,陈独秀,李大钊,还有后面我们的第一批领导人班子……他们在准备做一番自己的事业的时候,他们是多大?”
“在你们的这个年纪的时候,”魏松淡淡道:“他们就已经在准备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了。”
顾关山对着空白的纸发呆。
她又去买了新的空白本,买了新的自动铅,想要重新完成自己的分镜,但是那支笔在空中悬着,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温暖又金黄,像是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红润的苹果。
但是那些曾经在她的脑海中不住打转的故事,却无论如何也画不出来了。
顾关山对着自己的脚本翻了翻,每个故事都如此明晰,但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漫画丧失了想法和冲动。人在面对打击时都会有些应激反应,有人暴饮暴食,有人萎靡不振,而顾关山则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曲若站在班门口和沈泽交谈,顾关山尽管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听’,却还是忍不住被拽去了所有的注意力。
曲若调笑着问:“泽哥,生日还有二十天,想要什么礼物呀?”
沈泽看了一眼窗边埋头的顾关山,冷淡道:“——无所谓。”
曲若注意到了沈泽的视线。
“好呀。”曲若盈盈笑道:“我们泽哥的礼物可不能糊弄,我一定给你买你最喜欢的东西。”
顾关山趴在桌上,在本子上圈了一个日期:十月二十七日。
——沈泽的生日。
她从课桌上摞着的厚厚一摞练习册的缝隙里,偷偷地、酸溜溜地瞄着沈泽的方向。
顾关山心里有种难言的酸楚,但是她又有种在人生里被磨练出的铁石心肠:她和沈泽是不会有未来了,她想,可是看一眼总是没事的吧?
——他认识那么多女孩子,前女友也有,顾关山不过是个一时兴起的,可以‘玩玩’的姑娘。
这样的人可能比较重要,也可能睡一觉起来就忘了,但可以确定的是,新年的钟声一响,她就会被忘在过去。
丁芳芳注意到顾关山正看着沈泽,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
顾关山鼻子有点发酸,小声道:“没什么,我饿了,陪我下去买馅饼吧。”
然后她拽着丁芳芳,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
灰尘飞扬,暖阳澄澈,碧空湛蓝。
走廊里,沈泽望向顾关山消瘦的背影,顾关山与她的朋友丁芳芳一起下楼。沈泽心头火起,烦躁地扭头回了班。
……
安静的走廊里,丁芳芳感受到了一股凶悍的视线,回过头看了看。
顾关山疑惑地问:“芳芳,怎么了?”
丁芳芳顿了顿,道:“我觉得沈泽……”
沈泽好像正准备把你生吞活剥了,丁芳芳想。
但丁芳芳想了想,最终决定不惹事,和稀泥地宽慰她的胖友顾关山道:
“——没事。”
第26章
老舍曾写:‘春脖子短’四个字来描述济南的春天,而北方的秋天其实也是短的。
在几个星期前之前还可以穿着短裤t恤四处蹦来蹦去,转眼就得裹着外套艰难挪动,转眼就有种深秋的冰冷。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夜空繁星如豆,星星漫天闪烁。
下了晚自习后,顾关山裹着外套,插着耳机一个人恹恹地窝在教室里头。
徐雨点问:“关山,你不下去吃吗?”
顾关山疲惫道:“……不用了。”
徐雨点拿了盒饭,坐在了顾关山的身边,开始吃饭。
“不吃饭可不行。”徐雨点说,“人是铁饭是钢,你就算和沈泽闹别扭了,也不能因为这个绝食吧?”
顾关山:“……”
徐雨点担忧地打量了一下顾关山的小身板道:“何况你又是个这种……身板,你要是不吃饭,真的会死的,你和丁芳芳不一样。”
丁芳芳怒道:“关我屁事——!我这叫没刮开的彩票懂吗?!”
徐雨点:“那你这彩票还真是挺圆润的。反正,顾关山,你得吃饭。”
顾关山恹恹地说:“我不要,今天盒饭里炒的是豆角不是芸豆,我不吃。”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徐雨点忧虑道:“真的是和沈泽的分手打击了你吗关山宝宝?沈泽他真不是个东西,我们大家都一起谴责他!”
顾关山心想这句话怎么就听起来这么眼熟呢——然后她想起来到这是自己刚认识沈泽的那天,糊弄沈泽时放的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