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宋朗辉是个青春洋溢的好看的花瓶,现在这花瓶里也积淀了东西。在陈琢没有参与的那几年,宋朗辉大概真的是长成了。
但陈琢没有立场去问他经历了什么。
宋朗辉又接着说了一些自己对新戏的理解,陈琢比以往都要确信,这个人大概是天生适合并且热爱表演。宋朗辉讲戏的时候的神情,让陈琢看到以前把自己吸进去的光,晚间娱乐频道的汽水广告里,活泼自然的小男孩。
宋朗辉不是初初让他心动的那个时候的样子了,可是现在的宋朗辉好像仍然是他会钦慕的类型。
第23章 [已修]
讲完戏里的事情两个人的饭桌上突兀地安静下来。陈琢想起来前几天在片场瞥见的一位称不上朋友的故人,于是问:“前两天我好像看到庄飞予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儿拍戏。”
庄飞予并不算真正做了演员,虽然偶尔也在戏里有客串。陈琢跟他后来再无交集,却也能在饭桌上听人谈到这一位如今大部分时间都跟着一群公子哥们儿混迹声色场所,名目上说的是做投资,实际上无非挥霍度日。
陈琢一向跟庄飞予不对付,庄飞予当年知道他们俩在一起也没给过陈琢什么好脸色,陈琢自己的理解是在庄飞予看来他跟宋朗辉自有一个圈子,而陈琢是这个圈子外的人。连陈琢在场庄飞予都不避讳地问过宋朗辉:“你就是跟那小子玩玩儿是吧?”。
庄飞予甚至是当年他们争吵的一环,如今提起来也无非是个招呼都不用打的路人。陈琢甚至有些后悔开启了这个话题,怕宋朗辉误解为他还在介怀以前那些不愉快,何况以宋朗辉和庄飞予的交情,对方的行踪哪里用他在这里提点。
但宋朗辉眼中是陈琢看不懂的情绪,好像庄飞予三个字是什么不好的词,宋朗辉自顾自又抿了一口酒,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有些抖,一口酒咽下去才回答:“我和他已经不联系了。”
在彼此挥别的那一小段人生,果然是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故事。
陈琢本来也不愿意提这个人,转而说:“最近在这儿的熟人不少,那天苏励导演还来了我们片场,休息的时候跟他聊了会儿天。”
宋朗辉神色恢复得快,像是故意在掩饰心事的样子,他点点头,“说起来当年也算是他把你带到这条路上。”
陈琢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不再那么严格去分辨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人比之前要放松几分,听到宋朗辉话里的“当年”二字,一句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苏导好像知道我们当年的事。”
宋朗辉并没料到陈琢会借着苏励突然讲到旧事,说了做朋友以来两个人无论是电话还是见面,谈话内容都不咸不淡。连宋朗辉腆着脸撩人,也不敢以过去做筹码,只能真正假装是一段没有过去的好朋友。
陈琢话里带着几分酒意,宋朗辉分不清楚他讲起这个当年是带着眷恋怅然,还是觉得过去不过是平平谈资,说起两个人在一起就好像说昨天下过雨那样自然。
宋朗辉拿不准陈琢的心思,他自己心头却是惊心动魄。从陈琢提到庄飞予开始,他心里就乱的很。苏励让宋朗辉想起来《热带苔原》那个剧组,散漫压抑的剧情,四面八方取景,还有陈琢来给他送作业的时候两个人在休息室里十分热情而又十分隐秘地接过的吻——宋朗辉只觉得那时候是真正春风得意而又不识愁滋味。喜欢的人和他心意相通,两个人的告白都双向且迅捷,他自己的演艺事业算是正式起步,未来充满无限期许,章茵绮的眼角还没有皱纹,他也还没听到一向冷静稳重的父亲在半夜在他病床边的叹气声。唯一的烦恼不过是陈琢总是要求他数理化要及格,或者好不容易不去剧组的周末陈琢却要去竞赛集训。
宋朗辉不愿意以前的一段好故事就被当年的事四个字一带而过,也明白眼前的场合和两个人目前的进展都不是讲从前的好时机。何况看陈琢现在一脸薄醉而纠结后悔的表情就知道在自悔失言,再说下去只会难堪。
说好从朋友做起,宋朗辉就不打算打出过去这张牌,于是他没绕开话题,却换了个切入点,说:“当初苏老师见到你就夸你是张电影脸,没有想到你后来不但真走了这条路,还走得这么好。”
“不过是捡了你不要的本子,”陈琢自顾自摇摇头,他以为宋朗辉这句感慨是针对他替补他出演而拿了奖的那部戏:“本子本来就是写给你的,你拍只会是更好。”
陈琢的粉丝听了这句话只怕要气得脱粉,宋朗辉的粉丝也大概要骂一句装特么什么白莲花。但宋朗辉却感受得到,眼前这个人是真心实意,哪怕在他还没什么演技的过去,陈琢也从来不看轻宋朗辉在戏剧上的天分和成就。
宋朗辉想到陈琢拍那部戏的那一年他在做什么,也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却是自嘲。他举起了杯子起身跟陈琢放在桌上的杯子轻轻一碰,单方面完成了一次干杯,话里也是实打实的诚恳:“你比我好,真的祝贺你,年轻的影帝。”
宋朗辉并不是有意复制过去,但相似而熟悉的场面还是让两个人俱是一怔。
分开的时候靠数着回忆度日,而现在却觉得过去的故事太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宋朗辉再有意小心避开,也处处碰到过去的暗礁。
上一次差不多的对话发生的时候他们互相碰的还是北冰洋的玻璃汽水瓶,那时候他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