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下来,太常大人似存有我慕家亏待于他的怨念。这举荐制度能让平民拜相为官,破除部分贵人纨绔子弟却能为官的陋习,美则美矣......”
慕云门说到一半,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净,随后又说:
“可是举荐制度有一弊端,便是很多人可能因此贿赂,通关系而进入名册。毕竟此制度,只要太常、郡守及国相依民间公认各个方面能力为佳者入册,可没有明确规矩程序,来证明此人确实担当。云门想到这个漏洞可变通的灵活度,因此才去拜托柳大人。”
“慕大人一如以往,辩才无碍,冰雪聪明。”
本来从政如流,首先就要识得人心、掌握利益交换的本领,彼此牺牲一点利益,又得到一点利益,最终,谋求不同立场的各方最大容许的方式,让政策好好的施行。
慕云门所做便是如此,他想要未央郡推举名单,而恰好柳如来需要皇帝的重用,所以双方彼此交换的利益,促成了彼此满意的结果。
慕云门获得选召殿试的资格,而柳如来则得到可发挥所长的要务。
对于梅馥,只要不是有违官纪,都是可接受的必然手段,更别提慕云门,还为皇上及冠年号的命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经过百杯对饮,时间已近深夜,也到梅馥离开的时间。
“嗝,丞相大人......我一定重振仕途,鸿鹄之志,嗝......你说的没错,我变了,不是从前的慕云门了。”
慕云门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今夜不再月下独饮,而有一个谈心的对象,能一举宣泄郁郁不得志的苦闷,心情有些飘飘然,即使对方是威慑天下的肉身罗刹梅馥。
男人着实寂寞太久了,太久太久了。
“慕大人有些醉了,馥也不便再做叨扰。”
梅馥见慕云门神志有点恍惚,淡淡说道。即使百杯对饮,他依然头脑清晰,神情冷静。
慕云门点头,脸色酡红,勾起醉醺醺的微笑,高声唤来福祥。
罕见看到对方喝醉的样子,梅馥鹰目微沉,心里想着:这张可笑的蠢脸,能记得一辈子。
可男人掩下眉目,收整衣襟,看起来十分从容,福祥正在堂外等候,而慕云门摇摇晃晃在福顺的搀扶下出门相送。
慕府门口,梅馥的马车已经停在大门外,春月高挂,在夜色中微漾,龙脊群山的薄雾从山间缓缓翻腾而下,笼罩于未央城,时隐时现,宛若美人遮面。
“嗝,梅、梅大人......一路顺风。”
慕云门目送梅馥登上马车,傻兮兮微笑。梅馥点金的鹰目回视他一眼,颔首后便进入马车中,随着车夫用鞭子轻击马臀一下,驱使马车慢慢离去。
“老爷,那丞相大人......真的是和您结交朋友来的?”
福顺记得梅馥年轻时来到慕府的样子,高大、落魄、阴狠的年轻人,浑身带刺,就像全天下界都与他为敌一样。
老人觉得,那种人再怎么变化,也不会令那满身的锐利消失,只是懂得更好的隐藏罢了。
“嗝,福顺,人是会变的,不仅我......梅丞相亦是,就、就带着乐观的心......嗝。”
慕云门打着酒嗝,摇晃身形走回寝室,今日心情颇好,看那云雾环绕的夜月只觉美丽更胜从前。
男人的考虑不是没道理的,真想报复慕云门,以梅馥现在的权势,何必还要拐弯抹角呢?
老人点头,便没有再说。
*
大约又过了几日,慕云门的选召殿试再有二十日便要到来,他已经把府里所有关于封国之策的古籍全都阅读完毕,再度确认自己准备在朝堂上提出的策论合理有据可行。
以前,先帝仁厚,对待封王只要不触及底线,总是默许他们在封国的一切。
异姓封王在开国以来消失匿迹,大多后代均降格为侯,除了保有自己一片封地外,全然无行政权、货币权、军事权等权利。
而宗族封王从实打实的土皇帝,也随着一代代削封政策,变成束手束脚的郁闷坡脚王。
现在的封王仅仅保存地方官员任命权、行政权和固定类别的作物经济流通权。
鉴于先帝之前,剥夺封王征兵权时引发封国之乱,短短三十年时间之内再行剥削,恐会引发更大的反乱,慕云门此前一直以柔和无为的观点应对。
马上令想大有所为的年轻皇上龙颜不悦,扫地回家。
可梅馥激进的削封政策,过于大胆直接,放在当时皇帝也不敢马上实施,因为刚即位,一个够聪明的君主都应该知道,最要做的有两点。
一是博得信赖;二是巩固实力。
上位就去挑动敏感神经,是最为鲁莽的。可起码梅馥的态度,倒是投其所好。
现在,慕云门痛定思痛,数年内倒是琢磨出一个温和又能实现目标的政策,毕竟梅馥提出的观点,现在也是暂搁不议,那自己的政见不就有很大的机会被采纳么?
如此一想,他既忐忑不安又翘首企盼殿试之日的到来!
“系统提示,机遇事件还未结束,请宿主尽量参与,获得随机奖励。”
此刻,慕云门脑海冷不防传出一沙冷硬的提示音,令男人有些诧异。
“机遇事件还未结束?可那日不是已经妥善招待梅丞相了吗,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