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囚室,坚实的墙壁上裸露着粗糙的石砾,架子上放着形状奇异的铁器,有些生了红色的锈,有些还闪烁着森冷的光,火炉里的碳滋滋冒着不祥的烟,一面墙上挂了一排鞭子,有些粗有些细,还有些生着倒刺,看起来分外可怖。
囚室正中间,有三张十字形的刑架,而正对着小二的架子上,绑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
小二的眼睛在一瞬间张大,脑子里一片空白。
刑架上的人,似乎已经吃了不少的苦头,无力地垂着头,夹带几丝雪色的长发颓唐地散下来,素衣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褴褛成了一条条一缕缕,被雪色浸染透了,数不清的伤口已经无法分辨是用什么造成,纵横交错,遍布在上了年纪却依然挺拔修长的身体上。他双手展开,被固定成一个有些凄然的十字,血水顺着脚踝流下,在刑架下方聚集成小小的一滩。
“爹……”小二喃喃地动了动嘴唇,全身都僵住了。
刑架上的人,竟然是安路遥。
仿佛是听到了这一声轻唤,安路遥全身一震,随即手指动了动,头也缓慢地,逐渐地抬起来。
当涣散的视线一点点汇聚在小二身上时,漆黑的眸子里,目光顿时凝固。
“……常……常儿……”
“怎么样安盟主,看在你与我自在门多年的交情份上,我今日让你们父子团圆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忽然插进来,打断了小二与安路遥怔然而意外的对视。
小二这才发现,囚室里还有三个人。两个貌似是行刑的人,还有一个人,大约四十来岁,穿着花青色的麒麟纹缎服,头上束着玉冠,身形魁伟,面容刚毅,看起来一身正气。而刚刚说话的,也便是此人。
吴浩南此时走到那人附近,躬身道,“门主。”
原来此人便是自在门门主,邱少京。此人三十多岁便得到了门主之位,也曾是武林中一段传奇,但渐渐的就鲜少在江湖上走动了,但凡涉及到自在门的事,出面最多的还是副门主吴浩南。
“爹!!!”小二突然大叫一声,“爹你怎么了!你怎么在这儿啊?”
安路遥面上露出惊恐的神情,他猛地转头看向门主,既惊惧又愤恨地说道,“邱少京…你不是人!!!”
“安盟主,现在可以把开阳之元的使用方法,告诉我了么?”邱少京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安路遥的谩骂,踱着步子,渐渐走向小二的方向,眼神也直直射过来。小二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几分阴险和贪婪,让他十分不舒服。
安路遥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你身为正道领袖之一,却做出欺压弱小此等行径,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耻笑?”邱少京哈哈笑了两声,“他是魔教妖孽,我是替天行道,怎么能说是欺压弱小?”说到此处,话锋又是一转,“你到底说不说?!”
安路遥看向小二,目光有些纷乱,盛满了小二看不懂的东西。
“如果安盟主不说,那我就只好自己试了!”一张大手粗暴地抓住小二的胳膊,一把把他拽到正对着安路遥的刑架边,两名自在门弟子连忙过来,把小二的手脚都牢牢固定在刑架上。小二一见这架势,竟然是要对自个儿动刑,立时吓得肝胆俱裂,拼命挣扎,“爹!爹这都是怎么回事啊!!”
邱少京走到小二身前,目光阴沉地看着他,忽然伸出双掌贴上小二胸前。顿时小二感觉到有一股强悍的拉扯感透过皮肤渗入经脉和血液间,好像有无数双小而有力的手,正把他身体里的东西拉出来似的,皮肤有着即将开裂般的疼痛,连呼吸也困难起来。小二难过得叫起来,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安路遥在这叫声中闭上眼,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过了一会儿,邱少京撤开手,眉间微皱,“看来用玄汲诀是吸不出来的。”他沉吟半晌,又自语道,“难道开阳之元的阳气混在他的血脉中么?”
虽说是自语,却又仿佛是说给安路遥听的。
小二好不容易感觉附着在身体上的拉扯感消失了,却又眼见着邱少京抽出身边弟子的佩剑,冲着他走过来。
“你……你干什么……不要……别过来!”小二使劲摇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凛冽的剑光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一个店小二,何曾受过这种威胁,两只腿都已经开始打颤。等到那剑光欺近他的脸颊时,他开始胡乱地叫着爹爹,好像是害怕到极点后本能地开始搜寻倚靠。
“别动他……别动他!有本事你冲我来!!!”安路遥嘶声喊着。邱少京却不屑一笑,“就算把你杀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要的是开阳之元。”
一道剑光闪过,带着毫不留情的劲力,小二只觉胸前一凉,紧接着片火辣辣的疼痛腾然炸开,向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哭叫一声,看到自己的血色顺着剑光撒开,整张脸都因为剧烈的疼痛变得惨白。
紧接着,还不待他喘过气来,另一道剑光交错过来,纵横过第一道伤口,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觉得自己的内脏仿佛都要掉出来了。他死死闭着眼,不敢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害怕真的看到流了一地的肠子。
疼疼疼,只是两下他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了。他不是那些意志坚强的大侠,挺不住这样的酷刑的。
“爹——爹——闵忠……救命……”
他真的不明白怎么会这样,自个儿其实只是悦来客栈的店小二啊,就算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