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漓面红耳赤地坐到马鞍上,百里霂挥了挥手:“开城门。”
十几匹骏马疾驰而去,很快就没了影子,只留下苏漓在城外一片空草地上打转,他轻轻夹了夹马肚子,小声抱怨道:“你倒是跑啊。”
小马偏了偏头,只管自顾自地啃脚边的嫩草。
苏漓又用力夹它肚子,叫了声:“驾!”
这次小马向前跑开了,不过没跑几步就故态复萌,慢慢停了下来。苏漓看着远方茫茫的原野和起伏的矮丘,半个人影也没有,心里除了急还有些气愤,收起了怯意,学着那些骑兵,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鞭子。
小马撒开蹄子就向前跑去,险些把苏漓颠下马,他惊慌地俯下身抱着马脖子,用力抓着它的鬃毛,但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向一侧滑去,他狼狈不堪地喊:“停!别跑了!”
慌乱中他终于想起手中的缰绳,使劲一扯,小马长嘶了一声,停了下来。然而苏漓已是满头大汗,咒骂连连,他好不容易挪正了马鞍,坐直了些,重重地喘了两口气。
然而四顾一望他不由得有些傻眼,这里水草丰润,并不是沙土的地质,完全偏离了沙棘寨的方向。幸好这一带的地图他都熟悉,很快就大略推测出了所在的方位。
他伸手拍了拍小马驹的脖子,暗自琢磨这外袍的大袖实在不宜驭马,加上颠簸了一身的热汗,若将这碍事的外袍脱了也许还方便些。谁知他解开衣带后,刚褪了一只左袖,小马驹竟突然抬起前蹄嘶叫了一声,然后发了疯般的冲了出去。
苏漓完全没有防备,被它带出了几步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跌在草地上其实并不很疼,但是等苏漓揉着膝盖站起来时,小马驹早已不见了踪影。
“回,回来!”他底气不足地追在后面喊道。
平坦的草原上连回声也没有,他来回踱了几步,又蹲到地上,重新画了遍去沙棘寨的草图,等确认了方向后,咬了咬牙,甩开腿向西北方向走去。
然而一个时辰后,疲倦和饥饿就碾碎了他想要徒步穿越草原的豪情,身上只有一件单袍,怀里只有绘图用的炭笔和粗布。肚子叫得比方才更响,他放弃般的躺到草丛里,将靴子扔到了一边。
就在他被暖暖的阳光晒得昏昏欲睡时,突然背后响起一阵轻快地马蹄声。
这时听到的马蹄声不免比平日的要悦耳许多,苏漓坐起身暗自盘算道:“这要是自己人那是再好不过,就算是北凉牧民,讨口水喝应该也不成问题。要是北凉骑兵……”
还没等他盘算完,已有人对着他头顶说道:“苏漓,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尴尬地回过头去:“呃……将军。”
百里霂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冷冷的:“你的马呢?”
苏漓站了起来,有些无措的:“……跑了。”
他低着头等着训斥,然而百里霂却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他。苏漓这才想起自己还衣冠不整的事,连忙抓起一边的靴子穿上了,又整了整衣襟。
“你的外衫呢?”百里霂将手上的弓挂好,偏头看他。
苏漓解释道:“天气太热,而且卑职不知道今天要骑马,穿的是广袖,刚才想脱了外袍也许会方便些,所以……”
“所以你就在马上解了外衣?”百里霂语气不佳地指着他,“你这件单袍颜色太鲜,怕是把马惊了。”
苏漓低头看着自己葱绿色的绸衫,又看了看百里霂的坐骑,向后退了两步。
他这副神情倒把百里霂逗笑了,他拍了拍爱马的脖子:“逐日不是那样惊乍的性子,”他向苏漓伸出一只手,“上来吧。”
苏漓狐疑地看了他那只手掌一眼,然后上前抓住,随即就被拉上了马,这匹马比之前的小马驹高出了许多,让他一瞬间有些眩晕。
他听见耳后那个声音说道:“你弄丢的那匹马是军中物资,要扣三个月的俸禄。”
苏漓尴尬地别过头去,岔开话:“将军,其他人呢?”
“又不是去猎猛兽,不必聚在一起。”百里霂说着,双臂绕过他,策动了缰绳。
苏漓一早就看见他马后那些份量不菲的猎物,照理该赞叹几句将军箭法无双之类,可他踌躇了半天,还是无法开口奉承。
最后倒是百里霂先开口道:“沙棘寨以西大多是狼群聚集,历来不曾在那里与北凉交战,你怎么想起来去查那里的地图?”
“这个……”苏漓怔了怔,“卑职听说沙棘寨以西有个北凉部族叫做哈图佐,那里的人与猛兽为伴,拒绝服从北凉大汗的统治。”
“不错,”百里霂点头,“不过这个部族在几十年前就消弭在北凉原上,至今也没有音讯。”
“卑职知道,但是万一有朝一日,哈图佐再次出现,而且听命北凉大汗与我军交战,那么沙棘寨就会变成我们的一个软肋。”苏漓微微向后转头,“不知卑职是否多虑了?”
百里霂沉默了一会:“不,你目光长远,倒不像是只会读书的书呆。那现在,我们就去沙棘寨。”
逐日跑起来的速度比那匹栗色的小马驹快了几倍,苏漓混身僵硬地坐在马鞍上,不由自主地越伏越低,几乎要趴到马脖子上。
百里霂忍耐着笑意,用膝盖在他腿弯上轻轻一击:“你再往后撅就要把我挤下去了。”
苏漓难堪地向前挪了挪,却不妨后领被人拽着,迫使他直起身。
“挺直腰,脚踩在马蹬里,抓着缰绳。”男人的声音平稳,不由分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