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笑了笑,道,“一时手滑,可惜了这壶热酒。”
“少将军若是喜欢,今晚我再给你带一壶。”狱卒宽大的心眼简直能供三辆马车并排行驶了,非但没察觉什么异常,还当萧爻是同道中人,跟他说起了这酒的类种,“京城的大户人家,都喜欢甘美淳厚的,极难找到这样的烈酒,我知道两位常年征战边塞,定然喝不惯城中的酒,还找了好些家才找到呢。”
却不知萧家父子两面子上看起来糙里糙气的,却不死心眼,酒嘛,管他哪里的酿造的哪种风味,好喝就成。
“是……有劳大哥了。”萧爻说着,将酒囊从地上捡起来,背过身去,不再多说什么。
狱卒只当他死到临头,生出了怯意,惋惜的叹了口气,也不再打扰死囚犯们这短暂的时间,将碗留着,提一个空食盒又出去了。
萧爻抬头看了一眼,见人已经走远了,这才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幸好他的心眼也大,虽不至于跑马车,但遇事不往里头钻,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心态调整的七七八八,不至于为了瞧一眼慕大公子,拖一个铁牢冲上街去。
“爹,我们这次上京,落脚地就是红姨的鹊吟轩……连娘都住在里头,”萧爻闷着声道,“□□营都出动了,爹,你说普天之下谁躲的过?”
□□营就出自于萧故生的手笔,他当然知道威力如何。
就连萧家军中也有独立一支的□□营,人员精英,但装备□□却远不如京城,饶是如此,只单留这一营驻扎边关,仍是让人颇为忌惮,不敢冒进……这些年来,萧故生虽住在西边,但北至笏迦山的整个沿线,守城统帅或多或少都曾出身于萧家军或受提携之恩,可见功高盖主这一说,也不是空穴来风。
“□□虽威力巨大,但搬动不易,一经落地,便如生根之树,只要轻功卓绝者,不是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萧故生并不担心王拾雪,他的夫人,轻功其实也一般,但武林中已经屈指可数,算是个武学上的天纵奇才……但也有可能是寡情薄欲,只有练武的心思。
“可是爹,慕大公子也在鹊吟轩啊!”萧爻急的团团转。
慕云深不要说轻功,整个人简直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就是握一支笔,写上百十来个字,手腕也会跟着疼,让这么一个人躲避□□营的重箭谈何容易。
萧爻越想越是绝望,仿佛已经看见慕云深被扎成了刺猬,钉在地上动都不能动了。
“别急,我了解赵明梁……”萧故生熟稔的直呼其名,“如果他已经达到目的,杀了想杀的人,必然会趾高气昂的来找我喝酒炫耀,就恨不得把小人得志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但前日见他,面色十分憔悴疲惫,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萧故生想大笑,但在儿子面前,他向来都有些端着,一时之间脸部肌肉跟抽搐了一样,他老人家只好抬起手,装模作样的去摸着下巴颌上的胡茬子。只是他的胡子长的粗狂,不是斯文人的样子,怎么薅都凑不成一撮。
“爹,你心里有没有谱啊?”萧爻见他家老爷子局促的装模作样,打心眼里不怎么相信。
“臭小子!”萧故生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手劲不大,但声音却传的足够远。来传旨的老太监刚走到弯道处,便听到脆生生的响,脚底下一乱,差点没栽倒在这乱糟糟的牢房里。
“将军,少将军,”老太监赔着笑,“皇上怕夜长梦多,若等足了三日,肯定会出事,所以今夜两位就要启程了。”
他的手颤巍巍的,捏着一卷黄帛,只两个巴掌大,交到萧故生的手里边,确实写着——今夜行刑几个字。
“临行前,皇上会送来践行酒……萧将军你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尽管跟我说,我都会预备了。”
老太监终究是于心不忍,沟壑难平的脸上好像刚刚哭过了,还留着些泪渍,“您放心,尸首示众三日,三日后我定会将您和公子厚葬的。”
“那就多谢了。”萧故生倒也毫不诧异,招呼着萧爻过来,“你有啥想吃吃不起的,越贵越好,咱爷俩好好宰狗皇帝一顿。”
“……”老太监一肚子悲苦的话全给堵得水泄不通。
本来意思意思的事情,最后还真像饭馆中点餐一样,八荤八素,样样都是耗功夫的精品,边塞贫瘠之处别说吃了,连食材都找不全,这下可算大饱口福。
“慢走啊,熊掌炖的烂一点,我年纪大了,可嚼不动。”萧故生冲着老太监的背影挥了挥手,又补上一句。
等四下人静了,萧故生方才有意压低声音,“糟了。”
“照爹所说,若慕大公子他们没出事,定也以为刑期满三日才会执行,那所有的计划都会延后一天,那我两岂不连尸体都凉了。”萧爻笃定生出来的时候忘了装心带肺,这时候居然还能捧着食盒,趁饭菜还热着,先填饱中午的肚子。
“所以现在只能看慕家的小公子有多大能耐了,”萧故生也坐到他旁边,一人捧一个海碗,开始对菜挑三拣四起来,“要是他真跟你说的一样神乎其神,我两还操什么心——啧,也不放些辣椒,这菜真没味儿。”
“我谢谢您老啊,慕大公子救得是我,您等着娘救吧,自家管自己啊。”萧爻毫不留情的顶个嘴,反正现在的萧故生打不过他,也追不上他,可以毫无顾忌的犯浑。
牢里面的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