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他用仅剩的一点理智思考,0416呢,他也被抓来了吗?他们明明逃出了边沁,为什么又落入到游戏的世界?
他们把他拉到地下,一个正在修筑中的机关,从穹顶优美的雏形他认出来,是圣徒墓下头的圆石室,他虚弱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尖而长,异常锋利,不像人,倒像是某种传说中的怪物。
过了很久,也许有几个月,或许是几年,他仍活着,暂时被搁在石室墙边,额前的头发停止了生长,颜色也渐渐褪去,成了毫无光泽的灰色,但袍子耐不住时间的冲刷,残破暗淡了,只能勉强看到衣摆上的刺绣。
他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他就是天使,是银子。
饥饿、痛苦、恐惧,他在铁笼里蜷缩,浑身上下只有一副指甲,那么锋利,足以冲破牢笼,可然后呢?以他现在的体力,走不远的,他最好等待,等待他的聆听者。
聆听者……好遥远啊,还要等上三百年,他会领着皈依者、持弓者和偷盗者,带来新的开端。
0933伸出指甲,奋力爬起来,贴着栏杆,在墙壁靠近地面的地方,偷偷的,凭着记忆中的形状,刮削出一个细长的图案。
修墓的人来来去去,昏暗的火光中,没人注意墙根,那里渐渐盖上一层灰尘,他们把他抬到石室中央,剃短他的头发,拔掉他的指甲,然后封闭机关。
沉睡,在纯然的黑暗中,无边无际地睡去。回忆慢慢模糊,囚舱窗外刺眼的光线、戴着党徽袖标的长官、围成一圈的学习小组,还有0416,他们的爱、欢乐和性,都随着时光从指缝间流逝……
流逝,直到——
光,微微一点光,眼睛明明睁开了,却看不清,冷、热,他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浑浑噩噩的,他随着车轮摇晃,然后有水声,他皱了皱眉,听见惨叫,随后是野兽的鼻息,他无力支撑,再次睡去……
睡去,直到——
光,微微一点光,眼睛明明睁开了,却看不清,马车、狼嚎、温暖的舌头,之后他看见了一些,树林、迷雾和红色的宽边帽。
有血,聆听者倒在泥土里,马车边,皈依者毫无知觉地摇晃,身上是两个穿鲜艳红衣的家伙,0933一声叹息,不知道第几次陷入沉睡……
沉睡,直到——
光,微微一点光,耳边有急促的呻吟,他缓缓拨开盖笼子的苫布,看见两具彼此交缠的ròu_tǐ,他们尽情放纵,瘫在车沿上,皈依者一条腿劈在车上,一条腿垂在车下,下半身洞开着,他们四目相对。
0933缩回去,倚着栏杆,疲惫地闭上眼睛……
光,微微一点光,他迷蒙地醒来,看见圣徒岛的闸门、一路斑驳的树影,和夜半杂树丛间现身的老人,老人伸着肮脏的十根指头,哑哑地说:“给我。”
笼子打开,他被恶魔扛在肩头,行走在漆黑蜿蜒的小路上,他们一路向西,那里是世界的尽头,是传说中宇宙的终点,是时间的断崖。
景色不断变换,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灌木和随风摇动的野草,花儿多起来,还有河,波光粼粼的,在艳阳下闪动。远处,最宽的一条河边,他看见一队人,其中有两个修士,还有许多马,马上的人都穿黑袍子。
恶魔唰地扬起翅膀,钳着他,向那些人飞去,近了,他才看清,那并不是人,而是一群瞪着金色眼睛、生着尖牙的魔鬼。
“首座天使!”他们喊,纷纷下马跪倒,只有一个披斗篷的没有动,坐在他鬃毛扎成长辫的白马上,傲慢地仰视过来。
是魔王。
0933在半空凝视着他,陡地,魔王掀掉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丑陋可怖的脸来,不,不光是脸,他的手也是,疤疤癞癞,像是被火烧过,深深地腐蚀了。
“这是复仇的时刻,”他说,“我十万个插着黑翅的眷属正从世界尽头之外赶来,迎战背叛了你的火焰天使,和他从你手中夺走的三十万大军!”
0933愣愣地盯着他,他不记得,什么也不记得,三百年太久了,久得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世界的尽头……在哪里?”
魔王朝他伸出手:“这里就是,”那些狰狞的伤疤下,是一双温柔的眼睛,“世界的极西处,也是极东处,没有方向,无处可走!”
轰地一声,晴空闪起霹雳,云层翻涌,滚动着笼罩四野,世界昏茫起来,从无垠的昏茫中,听见波涛般的喊声,和震耳欲聋的拍翅声。
“对头来了。”魔王扭头看向天边,那里是无方向之地,是世界尽头之外,一个无处不在的声音赫然响起:“首座天使把身体献给了群魔之王,火焰天使以上帝之怒,率十万仗剑天使、十万持弓天使、十万惩戒天使来此讨伐!”
话还未落,一支长箭就破云而出,斜擦着0933的鬓角,扎进他身后的土地,魔王举起右手,从他指尖上方的天空,从无垠昏茫的最深处,冲出一只恶魔,接着第两只、第三只,无法计数,直刺进天使大军藏身的云层中。
马上的恶魔一个接一个扑向天空,0933被放下来,在绮丽的花丛中,他还不会张开翅膀,只能旁观,看着云朵被火焰和刀锋撕碎,天使的战阵显露出来,一层压着一层,海水般铺满天边。
天使披着铠,握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