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晏……”哲容念出这三字时表情复杂,“你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明晏不答他的话,只向他伸手:“孤涂殿下不先进去吗?或者说,想就这这里解决?”
“什么意思?”哲容反问。
“字面上的意思。”宋明晏直视着哲容,青年有一双东州人典型的文雅眉眼,与他的姐姐颇有几分相肖,被这样看似毫无攻击性的家伙看着,总会对他丧失几分警惕。
“字面意思……”哲容脑中至今还没能消化为何宋明晏还会出现在北漠这件事,只机械重复问道。
“进去解决,那么就当着长老的面,和蓝古聊聊天,聊聊孤涂殿下身为兄长,是怎么对自己父汗的,怎么对自己兄弟的。如果在这里解决……”
宋明晏拔出了刀,半蹲下去用力插在了地上,站起来继续道:“我虽然是玄朝人,好歹在北漠呆了几年,承蒙哲勒世子孤涂不弃,叫我做了金帐武士,对图戎的规矩也知道一二。在北漠生活,要么讲理,要么讲力,谁手上的刀更利,谁就有资格说话,我现在手上的刀不够锋利,所以想挑战孤涂手下烈狼骑的首领摩雷武士,孤涂殿下觉得这个解决办法怎么样?”
哲容不由得退了一步,刹那间他几乎以为宋明晏要么疯了要么傻了。宋明晏既然已经知道了蓝古的事,只要进去与长老对峙,哲容下场不见得会多好,而他居然提出挑战……哲容看着宋明晏脚下插着的短刀——这是不死不休的意思。
金帐鸣鼓,王畿尽闻。不多时周遭已经站满了牧民,有些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在看见宋明晏和他脚下短刀时皆是色变,彼此交头接耳起来。哲容迟迟不做回答,摩雷原本站在哲容身后,此时也忍不住走上前压低声音道:“让我上吧,殿下。他只有一个人,也是他选的死斗,对祝家反正有的交差,假如进去对峙了,殿下的名誉可就……”
摩雷说的话不无道理,哲容咬着牙,还在犹豫。
宋明晏也不急,安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原本在金帐中的赫骨在听见外面的对话后早已走了出来,仍然是一副死人脸抱臂冷眼看着——如果哲容选了后者,将需要执法队长的见证。
人群越围越多,摩雷已经有些发急:“他不过是哲勒调教了四年的一只东州羊崽子,殿下怕他做什么!”
“好。也不用再叫长老们费脑筋,”哲容终于点头,他看了一眼宋明晏,嗤笑一声:“你这是在送死,而且是送了两条命,你,还有哲勒。”
宋明晏对哲容的恐吓不置可否,径直转头看向赫骨:“就在这里,可以么?”
31
金帐旁的础格鲁已经撤下,空旷地面上还留着几个木桩打过的印子——作为解决的场地倒也合适。
北漠中死斗并不少见,为了一次背叛,一句诅咒,更为了喜欢的姑娘,总会有气血上涌言语无用掏出刀子的时候。所以宋明晏此举,图戎长老们都没什么异议,在宋明晏经过赫骨身边时,对方还是警告了一句:“你要想清楚。”
宋明晏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摩雷是北漠数一数二的武士,男人身材高大壮实,和宋明晏面对面站着时身形几乎将宋明晏整个人都遮挡去,他嗓门也大,毛发旺盛,相当符合东州人口中“蛮子”的形象。
“我知道是哲勒亲手教给你刀法,”摩雷说道,“但你要知道,他的刀是我教的。”
“东州有个词叫青出于蓝。”
摩雷闻言大笑,“好好好,我只晓得你刚来图戎那一年,弱得像只鸡崽,我单手就能给你甩飞出去,之后你变成了什么样……来吧,让我看看这几年哲勒教了些什么给你!”
宋明晏不置可否,拔了刀出来缓缓向后退开,和摩雷保持十步的距离。
摩雷同样拔刀,他的弯刀比宋明晏要长半尺,跟着他厮杀多年,刀柄上的缠布早就脏污得看不出颜色。
两人同时出声,一个震耳,一个平淡。
“为荣耀,为尊严,为灵魂。”
“为荣耀,为尊严,为灵魂。”
“苍穹见证!”
“苍穹见证。”
宋明晏率先如电般冲了过去。
原野另一边,帕德眯眼瞧瞧日头,目光凝重。身旁褐发男人耐不住问道:“可以动手了吧?”
另一名独辫汉子也接口,“不过头儿,那小子说的话靠谱吗?”
马贼头子手握缰绳,胯下的马驻足不动,只是左右摆着脑袋驱赶蚊虫。远处的王畿金帐自方才响过隆隆鼓声之后便再无动静,鬼知道那东州小孩在里面闹的什么名堂。帕德被阳光照耀得打了个喷嚏,终于张嘴吐了口唾沫。
“……管他的,反正金子也拿了,酒也喝了,要么去找小娘们睡一觉要么去干大事闹一通,”男人吆喝,“白脸人呢!”
“在呢!”一个不过十七八年纪的少年凑了过来,他长相英俊,一双眼睛莹蓝透亮,不像草原上穷途的马贼,更像是四处留情的游歌者。
“你准备好了没,要上了。”
“放心吧头儿!”少年一歪脑袋做个鬼脸,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马贼们嗷嗷叫着,纷纷拨转坐骑四散开来。
豺狗营的马棚位于王畿的北方,巡逻的几人如今心不在焉地靠着树桩打着哈欠,他们皆听见了王帐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