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
这名字一听就跟陈舟是一家的。穆亭澈敏锐地抓住了老爷子话里的重点,正要追问这个陈重又是什么人,外面却忽然传来了夺命般急促的敲门声。
展致的性格向来稳重,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事能叫他急成这样。穆亭澈本能地站起身,见到黎老微微颔首,就快步过去拉开了门:“展老师,怎么了——”
“小师弟,快藏起来——黎老,不得了了,我们祖师爷马上就杀过来了!”
门一打开,向来稳重的展老师就一步跨了进来,扳着他的身子囫囵转了个个儿,紧张地望向了仍坐在沙发上的黎老。
甫一听清他的话,黎老居然也猛地起了身,神色显出些微妙的紧张来:“怎么回事,谁把那个老疯子招来的?快把你师弟藏起来,他还离这儿多远,你问他是来干什么的了吗?”
踉踉跄跄地被推到了墙角,穆亭澈深吸口气,正纠结着要不要提醒展老师自己虽然不高,但也很难被塞到一个一米二的书柜夹层里面去,没来得及被关严的门外就传来了洪钟般爽朗的笑声。
“好你个老黎,有好苗子居然敢不告诉我,非要我自己过来找不成!”
“完了……”
展致面色一白,失魂落魄地低喃一声,终于不忍直视地抬手挡住了眼睛。
后知后觉的穆影帝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来的究竟是哪一位,可惜已经错过了藏起来的机会。办公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就满面红光地大步走了进来。
“张疯子,你不好好拍你的戏,来这里干什么!”
黎老瞬间拍案而起,亡羊补牢地把那个四处招人惦记的臭小子护在身后,却显然已经彻底失了先机。
来的是戏文系副主任张沣,人送外号张三疯,被戏文的历代学生敬称一声祖师爷。素来以挑角色论眼缘、写剧本靠运气、拍不拍看心情而在业界著称,偏偏拍的戏没有一部是不火的,是编剧界响当当的一面金字招牌。
穆亭澈当然是认识他的,甚至还有幸有过两次合作,拿到影帝的那一部《灯火》就是这位老爷子的作品。自然也彻底领教过这位近乎疯魔的神级编剧拍起戏来不顾一切的偏执,以及叫他都忍不住毛骨悚然的完美主义高标准严要求。
“可以可以——这个非常可以,太契合了,身高也刚好……”
透过两人间的缝隙扫了穆亭澈一眼,张沣的眼里就骤然闪起了亮芒。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大步过去打算抓住他仔细看一看,却被黎文德一把推开:“不行,他今年要高考!”
“要找的就是这么大的孩子,再大了我还不要呢——多有灵气的孩子,进你们表演系学上一年,也被教得连路都不会好好走了!”
张沣没好气地瞥他一眼,嫌弃地嗤了一声:“我这次要的,要么就是个演艺经历十年以上的资深演员,最好还是拿过奖的那种。要么就干脆要一点儿都没经过雕琢的,我自己来□□——这小子我看得顺眼,你必须得给我!”
“那你就去找十年以上拿过奖的去,他要复习备考,没时间!”
听着两位老爷子气势汹汹的对峙,有着十年以上演艺经历的资深演员穆影帝忽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沉默地眨了眨眼睛,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
虽然这无疑是一次非常宝贵的机会,但他毕竟是一个沉迷学习的人。一旦被张老爷子拐进组,可不会像展致这边这么轻松,少说也要被困上两个月出不来。万一再给自己加点儿什么体验生活的要求,三五个月也是很有可能的。
他已经阔别高考太多年,早就忘了考试是个什么状态,对自己现在的水平也没有半点把握。万一到时候高考出了岔子,他要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我还不知道他要备考?你们不是过两天就要一模了吗,你先去考个试,能考到三百分不就妥了——两个月,我最多只占用你两个月,超一天我就再倒搭你一百块钱。只要你演完了戏,我叫我们家儿子亲自来替你补课,补到你高考为止,你觉得怎么样?”
已经看出了黎老显然是说不通的,张沣也不跟他死磕。转而把那个一眼就相中了的小家伙扒拉了出来,笑眯眯地开出了极具诱惑的条件。
他只有一个独子,对演艺圈没什么兴趣,大学念的是师范专业,已经是历史组特级教师。现在专带高三和复读的文科班,在全国都有着不小的名气,要补课的课时费更是直接奔着千字位去的,一般人还很难抢得到位置。
穆亭澈没怎么关注过这一块儿,感触还不算直观。黎老的目光却骤然亮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张疯子,你没胡说——你那个儿子真肯给他补课?”
张沣得意地昂起头,一把甩开他的手,把胳膊矜持地背在背后,高傲地点了点头。
……
直到莫名其妙地被拉去剧组试镜,穆亭澈依然觉得这一段经历充满了玄幻,并且对于未成年人果然没有人权感到了深切的悲愤和痛心。
和两个青年编导一拍脑袋就开机的《淡墨》剧组不同,眼前的剧组显然更正规,更完善,连工作人员穿的都是标配的战地迷彩,看着就显得精神规矩。
正认真地赞叹着剧组的专业精神,穆影帝就被当头砸下了一套同样的迷彩服。一并扔过来的还有厚厚的一摞剧本,封面上赫然落着两个笔走龙蛇的遒劲钢笔字。
砺刃。
沉默着捧着手里的剧本端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