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在床角轻柔地放下兰子卿后, 夙丹宸半跪在他脚边,望着那缠了层层雪白纱布的手, 情不自禁眼窝一热。
“大夫说, 刀锋再进一寸, 这只手便废掉了……”
死死咬住唇。
兰子卿爱怜地注视今夜受了太多刺激的人,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温柔地抚摸他柔顺的额发。
“臣无碍, 殿下不必担心。”
“还说没事,你手上的伤口深得都可以看见骨头了。”想起医馆里银针缝合的一幕,夙丹宸的心狠狠一颤,“你为了我受这么重的伤, 我却说出那样的话来伤你的心,我简直……简直……”
扑入兰子卿怀中,愧疚地说不出话来。
闻言, 兰子卿停下了安抚的动作,缓缓收回手,在灯火中默然片刻,轻轻道:“殿下所言不假, 臣的确是个喜怒无常,性情古怪之人。”
夙丹宸听了这一句茫然落寞的话,心里大慌,紧紧搂住了他的腰,“那又如何,即便子卿是喜怒无常,性情古怪之人,我也要你,要定了你。”
兰子卿唇边浅浅挑起一个弧度,主动将人搂入怀,灯火落在幽深如水的墨眸中,如同一条黑暗沉寂的湖面上忽然掠过一抹光影。
一抹深晦不明的光影。
“天色已晚,殿下该回府了。”
夙丹宸惊慌地抬头。
“子卿要赶我走?”
兰子卿半垂眼睑,掩了眸中幽深的光,道:“臣当初为了留殿下在身边,曾做出……”顿了顿,淡淡扫过夙丹宸发窘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臣不愿重蹈覆辙。”
“我哪里也不去,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夙丹宸搂上兰子卿的脖子,将头埋入他洁白如玉的脖颈间,讨好般轻蹭了蹭,抽声抽气地说:“子卿,别离开我。”
兰子卿伸手将人圈在怀中,低眸看着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撒娇的人,墨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殿下当真心甘情愿,只留在臣一人身边?”
夙丹宸从他怀中抬起头,拿一双晶亮湿润的桃花眼,认认真真地望着眼前眉目如画的人,又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我心甘情愿。”
“绝不后悔?”
兰子卿半眯寒眸。
“绝不后悔。”
兰子卿慢慢点了点头,如玉容颜有刹那间的恍惚,目光落在远处,隔了许久,方轻轻地说:“甚好”。
那双幽深的眸底,依稀可见水光潋滟。
夙丹宸瞧得心疼不已,紧紧抱住他清瘦的腰身。
“子卿,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兰子卿被他这样视若珍宝般搂在怀中,不免心中一柔,顺势枕在他肩头。
目光停留在自己缠着厚厚白纱的手掌上。
苦肉计虽说卑劣了些,却有奇效,不是么。
贴上那张柔软丰润的唇,目光盈盈地注视眼前俊脸微红的人,在灯火微黄中,一点一点加深这个思念已久的吻。
翌日天光大亮,夙丹宸醒来没有看见兰子卿,便自己用准备在床头的水简单梳洗了一番,胡乱穿戴好衣服,出去寻他。
兰子卿正与巫寒对坐在梅树下,详谈宁生之事,巫寒见一道蓝影走来,抿了抿薄唇,忽然问道:“兰芷可有猎来猛兽。”
“什么猛兽?子卿你去打猎了?”
夙丹宸恰听到这一句,不免心中好奇。
子卿什么时候去打得猎,怎么自己一点都不知情。
“子卿你去狩猎,怎么不叫我,你不会武功,万一碰上什么猛兽,那可怎么办。”
兰子卿见了旁坐身侧的人,目光不自觉柔下,伸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衣领,夙丹宸瞅了瞅一旁的巫寒,耳根薄红。
巫寒自若地在一旁喝茶。
兰子卿整理完后,方看向巫寒,笑道:“可惜未猎来奇珍异兽,只猎得一只缠人的大犬。”
“别管奇珍异兽了,能猎来大犬也是不错的,那只大犬在哪里?”
夙丹宸一双桃花眼瞬间变得晶亮,却见兰子卿只是以袖掩唇笑而不答,巫寒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他眨了眨桃花眼,只觉这二人奇奇怪怪。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看着在喝茶的兰子卿,犹豫着问道:“子卿,昨晚的刺客……你觉得是谁派来的?”
“刺客?”
巫寒皱了眉。
兰子卿放下茶盏,“昨晚殿下在城南道中,遇到一群刺客。”
“是啊是啊,子卿还帮我挡了一刀……要不是后来来了一群官兵,我和子卿真不知道要怎样脱身。”
夙丹宸在一旁补充。
城南?
官兵?
巫寒看向兰子卿的目光变得深邃复杂起来。
兰子卿像是没有察觉到巫寒的变化,始终淡然自若,道:“殿下平日待人温和,并未与人起过争执,想必那伙刺客不是因仇而来,到是最近朝廷风声鹤唳,司马一族与晁族争得水火不容,只怕有人在殿下您身上做文章。”
夙丹宸一惊,“子卿,你怀疑是……晁太师?”不待兰子卿回答,他又想到了什么似得,拍手道:“对了,那伙刺客是认得我的,听他们的口气,是一个‘大人’派他们来的。”
“可我与晁太师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兰子卿望着那双幼鹿般无辜晶亮的眼眸,心头缓过一阵笑意,道:“利益之争,何须冤仇。”
夙丹宸将唇咬了又咬,瞟了一眼那只缠着厚厚白纱的手,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
“晁太师若是光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