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煜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汤,才开口问:“你今天去了哪里?”
“我去了哪里,去见了什么人,你不知道?”闻颐书笑了。
“我并非在责问你,”梁煜心中一叹,特意解释起来,“只是你初来京城,我又没有空闲不能带你各处逛一逛,怕你无趣,所以方问一问罢了。”
他是知道闻颐书的心病的。最厌恶的便是有人用身份地位权势欺压他,束缚他,将他看成了笼子里的鸟雀,监视着盯梢着。
听了这话,闻颐书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意有所指:“我还以为你吃醋了呢。”
梁煜一脸好笑,“什么人都值得我去吃醋?”
而后无话,直至饭毕。
莫愁端了漱口的茶水上来,又有湿方巾擦手擦嘴;西湖带着小丫头将小桌上的盘子碗碟都收拾了。闻颐书和梁煜移动到了廊下,坐下片刻,天池与洞庭就端了小点心上来。
闻颐书笑起来,“把你们家爷当猪喂呢。”
洞庭摆下东西,嗔了一句:“才不是给你的。”
“完了完了,”闻颐书大呼,指着洞庭对梁煜说,“还不快把人带走。”
天池立刻把洞庭拉到身后,打趣道:“这我可不依,她走了,我就是变成两个也伺候不住你了。”
说着,不叫洞庭反驳,一边笑一边把人给扯走了。
梁煜瞧着桌上的点心,其实全是闻颐书爱吃的,哪里不晓得这对主仆斗嘴拿自己做筏子。只不理,端了消食的茶喝了一口,才说起正事。
“我从江南回来,便一直被二哥的人盯着。昨天你刚到,便有人在父皇面前编排我一阵。”
“编排你什么了,”闻颐书问。
那话不好听,但梁煜还是说了。
“其实说的也没错,不正是以色侍君么,”闻颐书不以为意,反倒颇认同地点点头。
梁煜面色不悦,低声叫一声:“颐书!”
“梁煜,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也不行。”
闻颐书也正起脸色,拿手指敲了敲桌面,“你想当皇帝,我们就没可能。不要说什么君臣相得的蠢话,别把别人当傻子,也别我当一般人好糊弄。”
关于这个问题两个人已经争执过不下一次,都不愿妥协。
梁煜忍了又忍,始终没忍住心中那阵躁意,怒极反笑:“难道你觉得入了这浑水坑,你真还能继续今朝有酒今朝醉?”
“能不能的我怎么知道,”气地顶回去,凑近了梁煜慢悠悠地说,“总归我要看见害我一家的人都遭报应,至于其他……我不在乎。”
梁煜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望着闻颐书的容颜喉头滚动着。害了闻家一家的,魁首自然是太子一群,江南那一拨贪得无厌的官僚。还有父皇对闻家没有止境的索取与压榨,以及对太子在江南胡作非为的默许。
他要这些人遭报应,何种程度的报应他才会满意呢。
忙忙压了一口茶,梁煜有些狼狈地将这个话题给止住,说到正事上来。
“此事是我没想到太子会这般狗急跳墙,查都不愿多查就告到父皇那里,”梁煜顿了一顿,无视闻颐书满脸揶揄,继续说,“我不可能不见你,与其叫父皇被人挑拨了对你不利,不如将你的身份直接上报。父皇对闻大人还是多有怀念的。”
闻颐书笑起来,眼波荡漾如春波,“当不起陛下的惦记,一被他惦记就没好事。我爹被惦记了几回,你看,被惦记死了。”
梁煜被他说得一脸郁闷,欲言又止。一副那好歹是我爹,你不要这么直白的表情。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继续,”闻颐书捧着茶杯住了嘴。
“你身上有院生的身份,又是来赶考的。父皇念着闻家的旧,就不会追究那些道听途说的谣言。若还有不长眼的在他耳边嚼舌根,必吃不得好。你……觉得呢?”
梁煜左右想了一番觉得这方法最好。心中那一点把心爱之人告知父母的隐秘欢喜则被他掩盖住了。他杀伐决断,说一不二,唯有在对上闻颐书时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闻颐书喜,他便喜;闻颐书愁,他便愈加愁。
闻颐书垂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你不愿叫父皇知道自己,”梁煜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语气加快了,“但你参加秋闱,以后还有春闱,总是要做官的。父皇知道你是迟早的事,不若借着父荫在父皇面前留个印象,日后行事也方便。”
闻颐书看着梁煜,原本春波荡漾的眼睛变成了两汪寒潭。梁煜被他注视着,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他看穿了。
“……你别想偏了,我没有不答应,”他的语气淡淡的,“只是觉得权势真是个好东西……随随便便就可以断人生杀。”
只是我无意如这辈子的父亲一样,给皇家卖一辈子命,然后活活把自己累死吓死。
“就这样办咯,挺好的。”
见他答应,梁煜心下略松一口气,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你也别老想着玩,记得温书。要叫季先生晓得你来了京城只顾着玩乐,回去要打你板子的。”
闻颐书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慢走咯,我就不送了。”
梁煜弯下腰又亲了他一口,才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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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昭王府天还没黑,无视了王府中文书长吏的求见,梁煜直接叫了冯硕过来。
“今天那个薛蟠是怎么回事!”
冯硕忙跪下,将关于薛蟠的信息一五一十全都道来,那一件为了抢女人打死平民的罪事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