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尘望了眼江诀,见对方眼底都是盘算,了然地点了点头。
沈泽见身旁这位点头了,也愣愣地跟着点了点头,能够被当今天子单独召见实属幸事,如何还能奢望他保持一颗淡定的心,不出错就算很好了。
“朕派了王觉年带兵去临关,不过只带走五万精兵,剩下那十五万精兵如今并无人接手,是以朕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以你二人之见,谁可堪大任?”
沈泽一听,见当今天子的视线还有意无意地在他身上扫了个来回,心中一怔,心想皇帝陛下该不会是想让他来当这个十五万先锋营的统帅吧?
他越想越怕,这人也实在是老实,搁一般人遇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早乐开花了,唯独他这人迂腐之极,总觉得自己难堪大任且能力有限,对于江诀即将要抛出的那个橄榄枝,实在有些诚惶诚恐,当然他是真的惶恐!
“陛、陛下,属下实在难以堪此大任,请陛下另择人选!”
沈泽猛一起身,顺势跪地朝江诀行了一礼,表明了自己绝对不能接下这个十五万先锋营统帅一职的立场。
江诀看了,心中一阵失笑,暗忖此人还真是迂腐得有些傻。
他沉声一笑,朝御案下跪着的人摆了摆手,说道:“谁说朕要让你当这个统帅了?沈泽啊沈泽,你还真是——”
话没说完,当今天子越发开怀地笑了起来,殷尘亦淡笑着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他几眼,似乎对此人也颇感兴趣。
江诀指了指满脸通红的沈泽,笑着对殷尘说:“你看他像谁?”
殷尘淡笑着说了声德王,江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朕亦是这么想的。他二人就是容貌差得大了,否则若是站到一块,谁都会将璃云认作他弟弟,小然倒反而跟他们一点也不像。”
沈泽听着当今天子用无比宠溺的语气提起一个名叫“小然”的人,暗忖此人定然是个人物,否则皇帝陛下怎么会在提到他的时候,有如此多情的语气。
当然,他这么想也是对的,那位姓李名然的人,也确实是位人物。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殷尘,你别看他这人迂腐不堪,实则很有些见地,今日在朝堂上还连连语出惊人,着实不容小觑。”
江诀眉眼带笑地说着,全不是平日里那种虚假温雅的笑,多了几分真实。
殷尘挑眉望过去,有些不敢置信。这也不怪他,实在是沈泽这个人看起来并不像多有能耐的样子。
江诀遂让这位沈小将把他今日在殿上说的那番话又重新当着这位殷先生的面说了一遍,殷尘边听边点头,之后望向沈泽的眼中就有了些兴味。
“如何?可是个人才?”
江诀笑着望了眼沈泽,继而望向殷尘,笑得一脸笃定。
“确实有些见地。”
殷尘点了点头,淡笑着瞥了眼沈泽。
这位沈小将被这么个俊雅高深的人物一看,脸就越发红了。
“连你都这么说了,可见确实有戏。以你看来,小然若有他在一旁相助,这个先锋营主帅的位置可坐得稳?”
殷尘听了,心下一惊,脸上一怔。这样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在他脸上倒真不多见。
“陛下的意思是——”
殷尘话没说完,江诀已经了然的点了点头,笑着问他:“先生以为如何?”
“殿下若是同意,自然是最好不过。只是以殿下如今的身份,不知道当行不当行?”
殷尘乌眉一皱,望着江诀的脸上有些难色。
江诀剑眉一凝,暗忖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他江诀想要办的事,还从没有办不成的。
那位沈小将在旁边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他并不明白自己即将有一位新的顶头上司了,那个人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北烨皇后!
江诀悠悠开口说道:“行与不行,自然是朕说了算。只不过小然那边,朕倒有些没有把握。”
殷尘自然并不知道江诀做的那件龌龊事,全以为李然不会同意,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趟北烨这趟浑水。
更何况,江诀是否能够说服朝臣,从而得以让李然接下先锋营主帅一职,如今看来也是玄之又玄的事。
不过他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哪一国的后宫都是不得干政的,当然江诀这个后宫之主比较另类。
江诀这人看起来为人帝王非常谦虚谨慎,实则骨子里铁血之极。
大凡不铁血的时候,那是因为他觉得没那个必要,可一旦下定了决心,人家可是连属国太子都能娶的。
是以江诀才会那么漫不经心地跟殷尘说,行与不行,都是他说了算。
事实如此,他确实没必要装腔作势地逞能,因为江诀这厮从来知道在何时摆出何种姿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江诀会这么做,当然有他一番考虑,并不是任意妄为,自然也不全是为了弥补他昨晚犯下的“弥天大罪”。
如今他手上拿着的这块帅印,对大多数人有着无以伦比的诱惑,但是那个“大多数人”里面并不包括李然。
正因为江诀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暗自苦恼。
更何况,还有昨晚那档子事在。
姓沈名泽的小将离开后,开诚布公地谈话便开始了。
“陛下何以会想起让殿下接下这个位子?”
殷尘挑了挑乌眉,脸带疑惑地望着江诀。
江诀一手叩着御案,淡淡笑着说道:“朕倒不是突发奇想,让他接下这个先锋营的位子,朕其实已经考虑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