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白雪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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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打了好几遍腹稿,最终却咬了咬嘴唇,什么冠冕堂皇的客套话都没说,只挤出一声“多谢。”

岑非鱼又在他脑袋上薅了一把,“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待我办完事回来,空了便把那刀法给你教全了。”

他说罢转身,“走啦。”

“二爷!”白马突然喊了一声,见岑非鱼回头望向自己,又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寻思着该说句什么话。

他方才注意到,两把弯刀上都刻了一行字,从前没有见到过,应当是岑非鱼新刻的,便问:“刀上刻得是什么?”

岑非鱼笑道:“一个答案,你先猜猜看。”

白马没话可说了,“哦”了一声,道:“那你路上小心,少喝酒。”

岑非鱼从来是风风火火、说走就走,还没有过这样临行时拖泥带水的时候。然而,他被白马喊了一声,忽然又想起什么,伸手到衣服里掏了两下,取出一支干瘪的东西。

他唉声叹气,把东西递给白马,道:“还有这个。上回跟你睡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在乾阳埔上摘了朵莲蓬,可惜现已风干,莲子是吃不成了,只能把莲心剥出来泡水喝。”

“苦的。”白马接过莲蓬,垂着眼,有些心不在焉。

“苦的败火,你不要总生我的气嘛。”岑非鱼以为他是小孩儿心性,舍不得与自己分别,伸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潇洒转身跳到楼下,也不回头,边走边挥手大喊:“走啦!”

白马心头忽然一动,决定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岑非鱼,赤着脚“咚咚咚”地跑下楼。不料他跑得太快,一脚踩空,竟在狭窄的楼道里摔了一跤,骨碌碌一路滚到楼下,被撞得眼冒金星。

等到白马再爬起来向前赶,岑非鱼已经变成远处房顶上,一个极微小的红点。那红点隔得太远,已看不清,带着些碎屑般的金光,倏忽跃起至高处,倏忽消失于天际。

白马好容易才下定决心,谁想只是片刻犹豫,岑非鱼便已走远,等他回来须得是两日后。前人论战曾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白马怕自己思虑过多,到时候再没有勇气,便决定去后院找周望舒碰碰运气。

然而,当他走到后院门口,心里又打起退堂鼓,心道:我已经骗过周大侠一次,他还能再相信我么?

白马正犹豫间,忽见冯掌事急匆匆地向自己跑来。

冯掌事提着耳朵把白马带走,“那是你能去的地方么?自己要找死,也不想想还有我这老东西,你可不要连累我!哎呀,你的鞋呢?”

白马这才发现自己走了一路,竟忘了穿鞋。

冯掌事掐着兰花指,将白马骂了一通,忽然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向他的厢房里走去,边走边骂:“你这满脑瓜瓤的东西,连双鞋都不晓得穿,若是踩到什么割破了脚掌,不是好久都跳不成舞了?”

白马与他相处数年,知道冯毅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随口解释了两句,道:“刚起床摔了一跤,头晕眼花的。”

冯掌事:“想些什么呢?既已跟二爷处在一块,便莫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白马欲哭无泪,“我没有!”

“快去收拾干净,桓郁那小王八犊子又来了,点名要听你的琵琶。”冯掌事把他推回房间,“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没有向外赶客的道理。此人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上次吃了教训,想是不敢乱来。而且,我看他似乎大病未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做不了什么。二爷不在,你便多忍忍。”

“哪能事事依仗别人?”白马点点头,故意换了件厚衣裳,并束起一个发髻。那衣裳颜色雪白,且没有花纹,他穿上后整个人一片惨白,如此打扮,寡淡得像个道士。

白马临出门,照着铜镜细细地打量自己,可恨数日不曾修面,他的唇边依旧没长出半点青胡茬。他望了眼被藏在床底的云上天,转身走出房门,小声哼哼道:“爷爷来给你奔丧。”

正午刚过,青山楼方才开张。

桓郁带着数十名江湖游侠前来,一众人随身带的兵器叮叮当当响,不似来找乐子,倒像是找麻烦的。

白马翻了个白眼,继而换上一副笑脸,抱着琵琶走到众人中间,跪坐在表演席上,问:“诸位爷想听些什么?”

众人吵吵嚷嚷,只怕真的是来找麻烦的。其余的倡优没见过这样多的江湖人,吓得不敢说话。

白马见过了匈奴人的残忍暴虐,领会过岑周两位大侠的高超武艺,全没有把眼前这群江湖草莽放在眼里。他只是觉得奇怪,自己不过是个卖艺的,桓郁若想找他麻烦,何必劳师动众?

他知道是祸躲不过,故而环视一周,确定众人均以桓郁为首,便决定先发制人,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对他说:“桓公子,请您吩咐。”

桓郁皮肤很白,嘴唇薄得像两片锋利的刀刃,他的模样平平无奇,只一双吊梢三白眼略显阴郁。他的眼神没有波澜,眸子像是蒙着一层土灰的黑石头珠子。

此日,桓郁本就可怖的双眼布满血丝,神情很是颓靡。明明是三伏天,他颈间却围着条掌宽的织锦带,模样极为怪异。他对白马说话,像是毒蛇对着猎物吐出信子一般,道:“听你吹箫。”

众人哄笑起来,言语粗俗下流。

岑非鱼常说“佛在心中莫浪求,灵山只在汝心头[注]”,白马在心中默念两次,听着这些污言秽语,竟未生出愤怒。

他取来一管三尺紫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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