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挪过去关了门,将寒风阻在外头,室内又是这样温暖亮堂。
他一回头,就见邹仪和青毓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是在打甚么哑谜。
东山道:“别的不管,反正杨四小姐是下药之人这点必然跑不掉。”
邹仪称是,可是,证据呢?最关键最确切最不能让杨若华反驳的证据呢?
那些腊肠到底去哪儿了?
青毓忽然开口,朝邹仪点了点下巴:“满谦,不要急,我们从头梳理一遍,就像刚刚那样,一定能发现些新线索。”
邹仪点了点头,他现在脑子里很乱,如果不从头梳理恐怕也想不出甚么。
青毓说:“首先——我们从去杨四小姐的花房开始吧,她请我们喝茶吃点心。”
邹仪道:“你没有喝茶,我问她为甚么要害死三小姐,她情绪很激动,被逼问几句立马就失控了。”
青毓:“不错,那副模样瞧着倒不像是心虚恼怒,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情绪失控了,就在这时候四小姐来了,她抚平了她濒临奔溃的情绪。”
邹仪:“我们将证据一点点的说给四小姐听,她相信了,引得杨四小姐大怒,逼问我们要确切证据,这时候东山来了。”
他将目光投向东山,东山忙清清嗓子,一字不差得又复述了一遍:“杨四小姐送来一包腊肠,一包酱肉还有一箩筐的狐狸——不过前几日的肉菜还没吃完,这狐狸还不曾吃全都臭烘烘的挤在大箩筐里。厨房里的人说厨房失窃,丢了杨四小姐送的腊肠和一些香菇。”
青毓说:“那香菇是为了她掩饰而偷的。紧接着我就向四小姐求了许可,翻了花房的土,但是一无所获。”
一整个流程下来,似乎并没有甚么问题,一切都顺理成章。
邹仪用食指点着桌面道:“如果你们是她,你们会怎么做,会把腊肠藏到哪里?”
东山思索片刻苦着脸说:“埋起来啊,我想不出比埋起来更好的方法了。”
“不,不对,”青毓压低了声音,“你没有变成杨若华,你不懂她,她非常的情绪化,和她提起腊肠的事情让她相当激动甚至濒临奔溃,那有药的腊肠对于她来说非常有负罪感。”
东山:“负罪感?”
“没错,”邹仪接了下去,“人死了满腔悔恨发泄不出去怎么办?她不想死,也不想把罪名扣在自己头上,为了减轻负罪感让自己好过一点,她会把负罪感强加于某一物体,某一行动之中的工具,比如那个下了药的腊肠。”
东山:“行兵杀人,不怪己而怪兵?那她面对那个非常有负罪感的腊肠该怎么办呢?”
青毓反问:“那你会怎么办呢?”
东山托着下巴沉吟片刻:“如果是我……如果是我那我一定心里头特别难受,恨不得立马扔了就好。”
情绪激动,濒临奔溃,拿到那串油腻馥郁的腊肠仿佛见到了自己杀人的刀,提醒她自己是怎么样下了药,怎么样潜入三小姐的房间,怎么样杀死自己的爱人——那她在惊慌失措的当口她会怎么做?
她无法忍受提着那串腊肠走那么远回到院子,也无法忍受自己给爱人种的花因汲取凶器的养分而盛开,她恨不得立马丢开,并且要它完完全全的消失……
邹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想象自己就在厨房,手里提着一串腊肠,浑身的冷汗,惊魂失魄的打量着周围有甚么最隐蔽最安全最不可能被发现的地方……
“前几日的肉菜还没吃完,这狐狸还不曾吃全都臭烘烘的挤在大箩筐里。”
他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青毓瞪大的眼睛,那里有他熟悉的神色。
两人异口同声道:
“厨房!”
“狐狸!”
邹仪匆匆披上外袍就走,临走之前还要回头白青毓一眼:“你有没有一点默契!”
青毓愣了一愣,捂着自己受伤的肋骨笑得床上打滚,结结实实享受了一把甚么叫痛并快乐着。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真的在那装狐狸的箩筐里找到了一把香菇和几截腊肠。
狐狸是食肉类动物,它们就被安在厨房,就算身上有股腊肠味也不奇怪,更何况狐狸臭得很,臭味早早的把腊肠香给掩盖掉了。
幸而过年厨房里头残羹剩饭丰富,狐狸也享了福,不会扒拉着稻草垫里的食物残渣,倘若再晚来几日它们说不定就把腊肠吃了个精光,再经过五脏内腑一通按摩挤出一条奇丑无比的粪便,这才是真正的无计可施。
邹仪将腊肠喂了捉来的小老鼠,那老鼠吃了一小截就闭着眼睛浑身瘫软,怎么戳都戳不动。
杨四小姐带来的腊肠,确确实实是掺杂了mí_yào。
这下可谓是铁证如山了,本来在老夫人面前闹得脸红脖子粗的杨家一干人等,都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们的四小姐,这谁不知道杨四小姐对陈家三小姐一往情深呐,怎么、怎么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杨若华当场奔溃,浑身发抖,将扔得动的统统扔过去不许人靠近,最后哭得太厉害昏死过去。
她再次醒来时床边站着宝璐和邹仪,她又想故技重施,却发现四肢被捆,邹仪带着他那双如沐春风的眼刀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见她醒了,露出一个极其尖锐的笑容。
“杨四小姐莫要见怪,只是怕您情绪激动才出此下策。”
杨若华只有嘴巴能动,用力地啐了一口:“滚!滚!你们都给我滚!”
没有人将她的虚张声势放在眼里,那本来也是个明眸皓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