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细雪霏霏。
一对少年男女牵着一匹马,行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沿途留下一行脚印。
江遥牵着马,苏芸清坐在马上,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却走出了一分闲适的意味。
“以前的事,你到底记得多少?”江遥问。
“记不太多。”苏芸清伏在马背上,懒懒散散地答道,“只知道你江大公子是一个好色无赖的小人。”
“那你可就记错了,我一直都是个正直坦率的君子。”江遥微微一笑,道,“关于林姑娘的事情……”
“你不要老在我面前提那个林曦,你既然这么着紧她,干嘛不自己去找她?”苏芸清面露不耐之色,一伸臂劈手从江遥手中夺过缰绳,另一只手在马颈上轻拍一记,白马立即迈开四蹄飞奔。
奔出老远之后,苏芸清转头丢下一句话:“别跟着我了,看到你就烦!”
江遥摸了摸鼻子,呵出一口热气,也讲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分明感觉到,自从在悬崖上失忆之后,苏芸清每次听到林曦名字的时候,非但不复半点爱慕和柔情,而且莫名暴躁,仿佛跟那个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当初如胶似漆的一对朋友,如今天各一方,甚至不再互相惦记,着实让人感怀。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结局对于她俩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随着那段畸形爱恋的结束,两人也各自获得了解脱。
当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解脱,还得看苏芸清能否重拾那段记忆。江遥有时候会泛起一种卑鄙的念头,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在这段时日里乘虚而入,等她以后记起来,生米已煮成熟饭,由不得她后悔了。然而又一想到,到时候发起疯来的苏芸清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以她一贯的性情来看,会造成何等后果,江遥实在难以估计,所以在实施行动之前,他还得好好掂量掂量……
思忖间,苏芸清已经骑马奔出了一大段路,青衫白马快要消失在视野之外,江遥估摸着她气差不多快消完了,便迈步追上前去。
苏芸清打马飞奔,听到后边的衣袂振动声逐渐逼近,开口骂道:“叫你别跟着你非得跟着,没脸没皮的家伙,难道你上辈子是块狗皮膏药?”
江遥边跑边说:“你已经走了两天两夜,到底是想去哪里?”
“你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说话间,衣袂破空,江遥纵身跃起,恰到好处地落在苏芸清后边的马背上,双臂揽住她腰身,从她手中拿过缰绳,减缓了马速。
“小心路滑,这马要是摔上一跤,荒郊野岭的可没地方给它找马医。”
苏芸清冷哼一声:“要不是有你这家伙死皮赖地跟着,本公子也不用骑这么快!还有!”她明显感受到臀部受力的变化,没好气地道,“我就知道你这种人心里想的永远都不是什么好事!再用那东西硌着我,我就把你踢下马去!”
在她彻底动怒之前,雪地上总算出现了一间客栈,招展的旗幡为这寒冷的冬日注入一点暖意。
两人翻身下马,江遥牵着缰绳去了马厩,苏芸清独自推开了大门。
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呀打开,北风挟裹着雪絮倾洒进来,刮得屋内火烛猛一阵摇曳,当即就有人低声咒骂起来。
“砰!”苏芸清合上大门,转过身,数十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她脸上,原本低低窃窃的骂声全都消失了,几十双眼睛同时燃起炽热的火焰。
苏芸清漫不经心地一眼扫过去,便对这群粗鄙不文的闲汉失去了兴趣。
等她走到柜台前,大堂里才重新恢复了嘈杂。
“好俊俏的妞!”
“那小脸蛋还真是水嫩哪!”
“她好像只有一个人?”
“小妞,我们这边有空位置,来来过来喝一杯……”
苏芸清对后边的议论吵嚷声置若罔闻,看了发怔的掌柜一眼,道:“我要一间上房。”
“上房?哦哦,没问题,上房一间……”掌柜絮絮叨叨地低头记了几笔,再抬头时只觉得眼前一花,这漂亮姑娘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正为少女擦拭着肩头的雪絮。
掌柜揉了揉眼睛,盯着江遥猛瞧了一会儿,问道:“两位客官是一起的?”
“谁跟他一起了!”“对,我们一起的。”两人几乎同时回答。
掌柜笑道:“那就巧了,小店刚好还剩两间上房,两位可以一人一间,住得舒坦……”
江遥暗骂一声没眼色的东西,没等他啰嗦完就摆手道:“不用了,就要一间上房。”
“可是……”
“我说了只要一间,你听不懂吗?”
江遥摆出一副凶恶面孔,才让老掌柜歇了再赚一笔的心思,悻悻地遣伙计带他两人去房间。
进了房间,放下行李,江遥见屋里墙边竖着一个大澡盆,便支使那小二去备热水。
这么冷的天,住店洗个热水澡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不过这破地方连个屏风都没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且只有一个澡盆……苏芸清一眼就看出江遥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江遥接下来的表现却让她有气无处撒:这家伙坐下来之后居然没有像前几天一样拐外抹角占自己便宜,而是翘着腿仰坐着,往后边墙上一靠,竟然就那么睡着了。
苏芸清这样的高手,当然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真睡还是假睡。看到江遥靠墙睡着一脸满足的样子,她不禁心生疑窦:这小子的体质怎么好像越来越差了,才淋了一场雪就累成这种死猪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