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郁飞见过唔少。最多的,就是那班古惑仔。
但现在死的那个是黎烬最亲的兄弟。
因为是黎烬的兄弟,只不过因为这一点,就可以让郁飞的心口压着大石一般难过。
如果不爱,又怎会感同身受?
无目的地行着车,不知不觉来到那座旧码头。郁飞突然发现,黎烬的车就停在对街。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拍,郁飞朝车里面望了望,只有阿扬坐在里面。靠边将车停低,郁飞朝码头走去。
见到有人走过来,阿扬已经下意识地摸着口袋里的枪,但见到是郁飞,令他有些意外。
阿扬放下警惕落了车,微微有些迟疑,但还是开口讲道:
“郁sir,头先多谢。”
阿扬知自己这句话并不得体,无论什么身份,他都不该这样讲。但这句多谢,无比真心。所以不等郁飞作答,阿扬就继续道:
“黎生在入面。”
郁飞点了点头,然后朝码头走去。
黎烬依旧站在上次见面的位置,郁飞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误解,折磨,煎熬,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眼里望着黎烬的背影,郁飞一步步朝他靠近。
那个晚上,黎烬也是在这里一罐罐饮着啤酒。然后他望着自己,问道:
“如果有一日,你会不会亲手抓我?”
那一日,他听到自己毫不犹豫地讲了一句“会”。
他没听到的是那句“我等你出来”。
行到黎烬的身边,郁飞停下脚步。
黎烬转头望了眼,见到是郁飞的时候,他愣了半秒。然后又望向面前海浪轻拍的水面,独自饮着酒。
郁飞站在黎烬的身边,不近不远,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海风一阵阵吹过面前,带着潮水的声音让人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是一种,许久未有过的安定与宁静。
郁飞一句话都没有讲,只是陪在黎烬的身边。
空了的啤酒罐被黎烬握得声声作响。虽然他看起来平静了很多,但郁飞感觉得到,冷静的表面下,是他极力的隐忍。黎烬的眼直直地望着漆黑一片的海面。他每一口烟都吸好深,支支食到最尾。郁飞望着黎烬饮完一罐罐酒,食完袋里面一支支烟。
十几年,十几年……
一齐出生入死,共患难同富贵。明明一切都好,越来越好。
为什么会有今日的结局。
为什么…..
如果阿鬼可以返来,让黎烬用什么去换都肯。就当是做了一个恶梦,再从头来过一次,可唔可以......
阿鬼一张张笑面在黎烬的脑海里浮现,如匕首般一片片剐开黎烬的血肉。
痛,从心窝里漫溢至周身。
黎烬不可以输,不可以有弱点。他太习惯了这样的角色,即使此刻依旧强忍着情绪。但越是忍耐,眼眶里的热泪却越积越多,终于随着手里面的烟头一齐跌落。
黎烬低着头,眼泪径直落在海面,无声无息。
突然间,身体被人拥入怀中。郁飞的气息,他的温度。
这个拥抱,瓦解了黎烬最后的防线。
黎烬转过身紧紧地抱着郁飞。此时此刻,黎烬的颤抖与哀嚎,一切的一切郁飞都同他一起经历。
黎烬抱得那样用力,甚至让人觉得生痛。但这样真切的感受却恍如隔世般,带着难以名状的弥足珍贵。
一颗心仿似从一个处处刀俎的地方被解救,终于落入滚烫的水中。炙热的温度证明着爱的存在,即使灼伤都不愿再次离开。
但天光,来的太快。
当海面从漆黑逐渐变回蓝色,黎烬松开了怀抱,转身离开码头。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六月初七,阵雨。
湿闷,燥热的天气笼罩着港城,犹如被扼住咽喉般令人觉得不舒服。
这一日,水鬼出殡。
水鬼是信义社双花红棍,跟着黎烬加入信义社十几年。够胆识,讲义气。就算不是信义社的门徒,也敬重水鬼的名。如果讲迈森当年的葬礼大家是卖发爷的面,那么今日水鬼出殡的排场,才可以算真正属于江湖的道义。
不止信义社的门徒,就连其他社团同水鬼相识的马仔也都自发穿黑衣站在殡仪车会经过的路旁,送水鬼最后一程。
义气是古惑仔最看重的东西,如果没义气,做二五仔,出卖大佬,就算赚再多钱都没人看得起,所以不少马仔对义字当头的水鬼马首是瞻。
拍电影都是假同烬哥的情意才是真。
水鬼的相片是嘉琪选的,现在放在白色的相框入面,周围扎着黑色的灵花放在灵车的车头。车身上扎白色灵花,数十米长的白绫由门徒托在手里面,随着殡仪车一路慢慢行。
灵车之后,是十几辆黑色轿车,扎着白色绣球。街边前来送殡的人便跟在最尾的一辆车后面,随车步行至殡仪馆。
整段路的瘫痪交通部一早做足预案,事先疏散交通控制人流。
考虑到水鬼的死可能同黎烬与叶瑞忻争话事人有关,黎烬更曾情绪失控袭警。西总区刑事部高级警司向华胜亲自到场督师,反黑组、机动部队及冲锋队等百余人守在灵堂附近,以防叶瑞忻的出现引发大规模的混乱。
灵车抵达殡仪馆后,水鬼生前最得意的两个门生捧着他的相片。黎烬一身黑色西装陪在难掩苦痛的嘉琪身边行入灵堂。
灵堂摆在一楼,门口已经摆满了各界人士送来吊唁的花牌,各类纸扎祭品,包括多部跑车、游艇、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