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几个进攻动作耗尽了王传灯所有的力气。
他是硬生生摔落在地的,但他很快倚着自己的镰刀站了起来,额上的虚汗像是浸了水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滚去。
看着躺在一堆瓦砾间动弹不得的长安,王传灯竟然有心思露出了一个笑容:“……敢对你灯爷龇牙咧嘴,小混-蛋。”
说着,他一摇一晃地朝长安的方向走去。
毒素在他体内肆意扩散着,王传灯的灵力跟沈伐石不能同日而语,长安咬沈伐石的那一口,对沈伐石来说只不过是挠痒痒,对王传灯来说,就是真正的麻痹剧毒了。
……但是……还不够……
……他还要更多。
拖曳在地上的火镰发出了刺耳的刮擦声,而这刮擦声一路蔓延到了长安身边。
摔得迷迷糊糊的长安感觉到一只发抖的手掌贴在了他的脸颊侧面,很是亲昵地蹭了蹭。
“忘了你的体修是谁教的了?”王传灯笑了,眼睛里盛满了温柔的光,“长安,你还太小了点。”
这个“小”字刺激到了长安,他正打算挣扎起来,跟王传灯决一死战,就听那道同样温柔的声音说道:“……所以我得好好护着你才是。”
在长安反应过来前,一抹温热就贴上了他的唇。
一股有些陌生却又刻骨铭心的熟悉感侵袭了长安那颗蒙昧的心,他眨了眨眼睛,想要起来,却奇异地软了身体,任凭王传灯用舌尖撬开他的牙齿,一下下舔舐着他坚硬的上颚,像是在品尝一道菜肴。
长安的眼睛一会儿清明,一会儿又混沌,原本还潜伏在他身侧蠢蠢欲动的藤蔓们也随着主人一起瘫软下去,像是一群安安分分的小蚯蚓,在地上扭动不已。
但是,他并不是靠着自己的意志清醒的。
在唇齿的水液交换间,王传灯将仅剩的一点灵力探入了他的体内,贴近了他的内丹,将里面的转心丹毒一点点引出,引入他自己的身体。
察觉到王传灯要做什么之后,周伊人和卫源俱是神色一变。
的确,转心丹要解,化丹销骨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还存在着一种更加简单粗暴的办法:
——将转心毒引入自己体内。
最初的中毒人,随着体内的转心丹毒数量的减少,将逐渐清醒过来,不至于落到化丹销骨的境地。但此举对引毒人来说无异于自杀,对人的灵力是极大的毁伤,而且一旦引入过度,同样也会陷入癫狂之中,就算是沈伐石来做,也抵抗不了转心丹带来的狂性大发和剧烈痛楚。
见状,周伊人咬紧了牙关:“王传灯!”
王传灯松开了长安的唇,一双眼睛温柔地锁定在长安的脸颊上,头也不回道:“……不过就是痛一点。大惊小怪什么。”
王传灯的尺度把握得很好,他分担了长安体内一半的转心毒素。
转心丹毒一经入体,就是撕心裂肺之痛,王传灯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原本用来捏住长安下巴的手颤抖着挪下来,撑在他的头侧。
在剧痛中,他的眼前闪过一片片色彩斑斓的色块,画面一片模糊,声音倒是清晰,有着卫汀的声音,也有长安的声音,两个人都在对他说话,一个冷淡,一个热切。
这两个声音交织着,最终汇入了同一条河流。
王传灯的声音在发抖,这是因为强忍剧痛所致,但他的语调里仍带着一丝抹不去的柔和与温暖:“……知道吗,当我知道你是卫汀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他将一个轻如鸿毛的吻落在了长安的睫毛处,“我以前想了很久,如果我比总督夫人先遇见你,你是不是会喜欢我。”
……好在,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喜欢上了。
王传灯满足地把虚弱的身体贴在了长安身体内:“你没有让我白等,我很高兴。”
长安难受地在地上扭动起来,四肢痉/挛得厉害,而分担了他身上一半转心毒的王传灯完全不能动弹分毫,只能将自己残缺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
王传灯继续自言自语:“化丹销骨……若是当真化丹销骨,你只能回到树形,等再醒过来,你不就不认得我了吗?”
“我不敢再赌了。”王传灯说,“若是再来一次,你要是再喜欢上总督夫人,我可是要发疯的。”
说完这话,王传灯埋下头,蜷起身子咬牙忍疼。
随着体内毒素的流失,长安的眸光像是被洗过一样,从阴霾逐渐变得明澈起来,他茫然地环顾周遭,目光迟钝了半晌,才集中在距离自己咫尺之遥的人身上。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灯爷?”
王传灯柔声道:“乖。”
长安唇角微微发着抖:“灯爷,有人在我脑袋里说话……他让我杀了你……”
王传灯用单手搂紧了他的肩膀:“看着我,不要去想那个人。……长安!你看着我!”
长安张了张口,刚想说话,目光就落在了王传灯不甚协调的肢体上。
他望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露出了惊讶和痛极的表情:“灯爷,你,你的手——”
王传灯嘘了一声,被疼痛折磨得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点微颤的轻笑:“打输了而已,不要紧的。”
长安还想说话,却被王传灯直接用唇堵住了嘴。
他喑哑地哼哼了半天,才从那个绵长悠远的吻中脱了身,晕头昏脑地低吟:“灯爷,那个人还在我脑袋里……我头疼……”
王传灯的手指覆盖上长安的额头,在那滚烫的地方轻扫了扫,才张口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