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帝可不认为他们是危言耸听,觉得这确实是对自己的藐视,和皇权的挑战——他才给梁心铭下旨,才和梁心铭下了一晚上棋,梁心铭一出宫就被刺杀,感情刺客就在宫门外等着呢,这不是对他的藐视是什么?
他下令刑部彻查此事。
再说伊人坊,官兵和衙役将坊前的街道清空了十几丈,百姓们都被隔离在街道两端。知府大人带人勘察现场,仔细询问梁心铭和赵子仪被刺过程;衙役们也向围观百姓询问当时情形;赵寅也和亲卫仔细搜寻,连房顶也不放过。
梁心铭一边环视现场,一边回答知府大人的问话。
“凶器已经融化了!”她指着地上碎冰和水渍道。
“是一根尖利的冰棱,被我打落摔碎了。”赵子仪进一步解释道。
众人丝毫不觉得梁状元的回答荒谬,都惊叹刺客太狡猾,用冰棱射杀人,若得手,杀了人还不留痕迹,害得梁状元拿不出证据来,只好指证湿哒哒的地面。
衙役们向围观的百姓了解情况,百姓们都言之凿凿,说的有鼻子有眼,比梁心铭和赵子仪说的还详细:
“当时惊险的很,太阳底下白光一闪——”
“我也听见了,‘咻’一声响!”
“我亲眼看见的,那护卫从马上飞起来,扑向状元郎,打掉了冰棱,不然状元郎就被杀了。”
“不止一下子,那护卫左右开弓,打落了许多冰刺,当时掉一地冰碴子。瞧那边,那么大一滩水,都化了!”
……
梁心铭听得心抽抽,这些人比她还要天才,这脑洞开的大,她也不得不表示佩服。
王府的管家紧张地问梁心铭:“大人可受伤了?”一面问,一面上下打量梁心铭,就跟自己儿子被刺一样。这可是大少爷的“男宠”——啊不,是大爷的门生!
梁心铭淡然道:“未受伤。幸亏赵护卫救下了。”
赵子仪绷着脸,依然警惕地注视周围,似乎对刚才的情形还心有余悸,还未放松下来。
赵寅和亲卫们仔细勘察周围,他们比府衙的人要厉害多了。他们镇守北疆,深入敌人那边打探消息、并预防敌人间谍渗入,做的最多也最擅长的就是勘察和追踪,无论在野外,还是在城市中,他们都有着超出寻常人的敏锐观察力。
赵寅问梁心铭:“冰棱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梁心铭闭目回想了一下,然后指向正对面的屋顶和左前方的巷口,惭愧道:“事发突然,当时下官有些慌张,拿不准是从屋顶上射下来的,还是从巷过来的。”
赵寅有些疑惑,他可是见识过梁心铭的敏锐,不过看看优雅文弱的状元郎又释然了——被当街刺杀,吓傻了吧?这又不是金殿对答,还能面不改色。
赵子仪则指向对面的珍宝斋,说他觉得刺客是从珍宝斋的二楼窗的冰棱,当时他看见银光一闪,他便扑向大人,将大人扑下马,击落了那冰刺。
赵寅低声吩咐亲卫,分别上房顶、去巷口勘察,他自己目测了下距离,走入对面的珍宝斋。
梁心铭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才疲惫地对赵子仪道:“赵护卫,我们回家吧。本官累的很。”
赵子仪忙道:“是,大人。”于是两人告辞上马。
禁军头领见她一个小小的县令被刺惊动这么多权势人物,不敢大意,亲自带人护送她回家。
伊人坊前,知府等一班人还在寒风中忙碌。
赵寅在珍宝斋问出了老狼的相貌踪迹,命亲卫李寒带人在周围搜寻,李寒发现老狼,并追到了孟府。
这边,苏莫琳派人来了,是她的贴身丫鬟珍珠,隔着车帘告诉赵寅:“小姐说了,请世子把这件事查清,为梁状元报仇,就算报了小姐的救命之恩了。”
赵寅听后忙道:“请苏妹妹放心。”
珍珠走后,他心里又不舒服。
昨天他送苏莫琳回府,在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他站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时辰,好容易等到苏相回来,忙对苏相说明情况,又赔罪、道谢。
苏相不冷不热说“小事,不足挂齿”,还说他女儿既然缄口不言了十年,说明根本没将这救命之恩当回事,绝不会挟恩图报,让赵世子想娶谁就娶谁。
赵寅当然不会生气懊恼。
他生在王府,又是世子,自小在严格的教导和斗争下,生活是冰冷严酷的。当年遇难他已十四岁,在生死关头遇见天真烂漫又慧黠的“我家小姐”,对他的影响不是救命之恩那么简单,他喜欢“小丫鬟”转给他的那些话,喜欢那些压在大石下的字纸上的留言,都如同阳光一样照亮了他年轻的生命,催开了他的情窦。他心中虚幻的“我家小姐”印象就是那时候建立起来的,不因岁月的流逝而磨灭。孟清泉差点破坏了这印象,幸好她不是真的“我家小姐”。
苏姑娘长大后没有变!
梁心铭遇刺,苏莫琳就不说,他也会管的,他也欠梁心铭人情,可是苏莫琳这样关心梁心铭,他有些吃味。
他自我安慰道:“她还小呢。”
正想着,李寒派人来回老狼的事,赵寅听后眼中射出犀利的光芒,命令亲卫:“看住孟府!等他出来就抓住他,不必顾忌!”然后,他去孟家求见孟清泉。
孟清泉刚见了一个人——吴贵人的贴身宫女小西,才知道昨晚皇上竟然与梁心铭下了一夜的棋。这消息就像在她伤口撒了一把盐,让她疼,还能残忍地保持清醒。
听见说赵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