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钻井冒出的黑烟变浓到劳爱国跳入井中，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前后总共也不超过一分钟。

在劳爱国跳入井中之后片刻，钻井之中便再也没有黑烟冒出，而这时候井钻的速度却是一下子飙升了起来，六百五十米，七百米，八百米，九百米···

不到五分钟时间，刻度便停在了一千二百二十五米的位置，不再变化。这时候，只见一股股黑色的原油，缓缓从钻井之中汩汩冒了出来。看到原油冒出，却没有一个人跳起来欢呼，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

王建设就更不用说了，这时候他的脸色已经铁青，栾阔成更是连看都没有看，已经木然的将劳爱国给的小盒子放到了衣服兜里。虽说搞革命建设难免会有牺牲，但如这样的牺牲方式，还是不由得让所有人感到既痛心又有些毛骨悚然。

机器停下之后，周围顿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冷风吹响众人衣角的猎猎之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王建设快步向前迈了几步，其余人也小心翼翼的向前走过去。

抬上来的钻头滴落原油之后，重新变得锃明瓦亮，与之前所有的钻探并无二致，看不出有一丝异样的影子！

“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谁都不许出去乱说！！”

王建设满眼通红的瞪着井口，歇斯底里的命令了一句，所有人小声的回应了一声，随即便开始处理后续的程序。这时候，才有人发觉那两个被黑烟熏到的工人，又是一阵阵手忙脚乱，七八个人共同将两人抬上了卡车，送往了最近镇上的医院。

处理完这些之后，王建设抬眼看了栾阔成一眼，没有吱声便走回了自己的马架子中。许多人在陆续拆除钻井架和一些不再需要的设备，栾阔成跑上前与大家伙一起，井架拆除之后，有解放车开过来将部件装车运走。

众人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就连井架子上的条幅都忘记了拆，便这样一并被拉走了。栾阔成望着渐渐开走的卡车，条幅上的字每个人做着梦都能背出来：“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收拾完毕之后，众人陆续回了自己的帐篷或者地窨子中，栾阔成脑海中一片空白，无力的往木板床上一躺，被咯了一下之后才猛然间想起来劳爱国在临走之前，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将小盒子拿出之后，栾阔成便拿在手中反反复复仔细端详着，这是一个暗红色的木头盒子，不知是何种木质，表面已经发黑发亮，有好几处漆皮已经脱落，但没有丝毫虫蛀的迹象，依然显得十分坚硬。

小盒子正上方微微凸起，堆雕着一个蛇形怪兽，蛇头恰好是旋钮。盒子周身雕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栾阔成一个字也不认识，盒身除了这几个文字之外，便是四周的一圈暗纹，再无其他。

比较引人注目的倒是这个盒子的锁扣，这个锁扣位于盒子的一侧，呈扭曲的长条形，看样子仿佛是两条蛇缠绕在一起，首尾互衔，彼此咬合。栾阔成试了一下，锁扣非徒手可以打开，他也不过是好奇心使然，压根没想到要真的打开看看。

三天后，上面便下来了通知，大体意思是：一二零五钻井队x钻探队具有为国争光、为民族争气的艰苦创业精神，具有胸怀国家、为国分忧的革命奉献精神，因革命工作成绩卓越特授予集体二等功；劳爱国同志在关键时刻牺牲自我，阻止了井壁塌方，追认劳爱国同志为烈士等等。

所有人事后都领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劳爱国更是得到了一笔数目惊人的抚恤金。不久以后再来通知，除了少数技术骨干之外，钻探队中的其余人便纷纷调离的调离，正式复员的正式复员。

王建设特意跟栾阔成一同去了一趟劳爱国的老家，在将劳爱国送回老家的同时将抚恤金带给他的家人，因为劳爱国的尸身都找不到了，最终只好造了一座衣冠冢。

劳爱国从未成家，这事在一次喝酒的时候，他曾经跟栾阔成提起过，用他的话说：像他这样的工作，今天上山明天下谷的，找对象也是白白耽误了人家，所以一直未娶。

听到劳爱国没了的噩耗之后，劳爱国的老父亲便神志不清卧床不起，栾阔成想将那个小盒子一起放在劳爱国的衣冠冢里面，劳爱国的老母亲死活没答应，老人觉得既然劳爱国将它交给了栾阔成，留着好歹是个念想。

料理完劳爱国的事情之后，王建设便直接回了油田，栾阔成则在向上面打了一个报告之后，径直回了自己的老家。隔三差五，尤其每当逢年过节，栾阔成便会去胶南陪劳爱国的父母几天。

过了没多久，劳爱国的父亲便去了世，再过几年，劳爱国的母亲也走了，自此家里再没有了别人。

当初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在场的就那么不到二十个人，后来又被分流到全国各地，因了上面的命令也没人再提这事。尤其后来出现了那场震惊世界的轰轰烈烈事件，牛鬼蛇神之类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敢提。

再过了许多年后的一次，偶尔一个以前的队友来山东办事，在喝酒的时候，战友小声告诉栾阔成，当初被薰晕的那两名工人，后来一个精神失常另外一个成了植物人。

“不过说来也怪，听说后来那口井的出油量和油的质量，比其他的井都明显要好许多。”

战友在抿了一口酒之后，满脸通红的说道，眼神中还带着对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