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逃亡浪潮一直延续多年,所以丁慕把自己说成是这样的逃亡者没有丝毫困难。
更何况在当下这种时代想搞清楚一个人的来历并不容易,整个欧洲这时就如同一个动荡不安的巨大漩涡,战争与动荡随时随地会席卷每一寸土地,而意大利几乎就是这个漩涡的中心。
所以丁慕相信,只要小心谨慎,自己是不会被揭穿的。
丁慕的回答似乎并不出院长意料,他点点头:“找到父母啊,这是当然的,相信上帝会指引你。”说到这,修道院长认真看着丁慕“说到这个,我认为有个人能帮到你,还记得之前在院子里遇到的那个人吗?”
见丁慕点头,院长又说:“那人是个商人,一个虔诚教徒,到过很多地方也见到过很多人,如果他肯帮你,也许有机会让你重新见到你的父母。”
丁慕心里暗暗愕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修道院长会忽然热心起来,虽然承蒙收留,可丁慕并不认为院长就是个慷慨仁慈的人。
再想到之前偶然听到的那两人之间的争执,丁慕觉得事情未必如院长说的那么简单。
“你可以给他当仆人,他会是慷慨公正的主人,”院长依旧试图打动丁慕“如果你肯随他去,我这里也有件事恰好需要你去做。”
“听您吩咐院长大人。”丁慕小心的回答,在不清楚院长的目的前,他决定随机应变。
“一封信,”修道院长从桌上拿起个封得很严实,上面俨然盖着个复杂纹章的信封“替我把这封信送到巴勒莫的主教大人那里去,虽然这事应该让莫迪洛去做,不过那可怜的孩子现在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了,愿上帝保佑他。”
看着修道院长习惯的在胸前划个十字,丁慕犹豫了一下才勉强跟着比划了比划。
“我愿意为您送信,院长大人。”
丁慕终于下定决心,只要能离开这个牢笼似的地方,丁慕还是很愿意冒一冒险的。
“哦,”修道院长拿着信封的手微微抖了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消息,可把那封信递出后又停下来“不过有个事情可能是个麻烦,这是封给巴勒莫主教大人的晋函,按照教法必须由甚至人员送达。”
虽然不清楚教法是什么东西,可只要听听名字就知道很是高大上,丁慕不由愣住,他脑子里甚至闪过:‘难道这老和尚想骗自己和他一起当和尚’的念头。
可随即他就意识到这想法有些可笑,毕竟他还重要到让一位修道院长如此煞费苦心的地步。
“你可以借用莫迪洛兄弟的名义,我相信如果他知道了,也会愿意帮助你的,”修道院长终于说出了酝酿已久的目的“你不用担心会受到惩罚,因为你完全可以用你自己的名字旅行,只要在到达巴勒莫后,以圣赛巴隆本堂执事的身份把这封信送到主教大人那里就可以了。”
“那之后呢大人,”丁慕似乎有些动心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跟着那位商人一起旅行去找我的父母?”
“当然,到那时候你可以自己做决定,另外这是给你送信的报酬。”
院长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两个颜色略显驳杂的弗罗林递给丁慕。
就在接过金币时,丁慕确定听到修道院长用某种他半懂不懂的语言喃喃自语:“尘土中而来,归尘土而去。”
“去寻找你的父母家人吧,相信上帝会指引你该走的道路,”对在门口鞠躬行礼丁慕挥挥手,当房门关紧后,修道院长慢慢掀起袖子,露出了一条被利器割伤,已经红肿起来的手臂。
1496年3月13日的清晨,丁慕走出了圣赛巴隆修道院。
看着远远站在修道院门口的那个中年男人,丁慕心里升起了挥之不去的疑云。
他不相信这个叫坤托的人真是个商人,甚至连坤托这个名字的真假他都怀疑。
可现在他却要和这个人一起旅行。
以修道院里不允许有私人物品为名,院长下令没收了丁慕身上那点可怜的东西,他只能穿着原本莫迪洛的修士袍离开。
当丁慕和坤托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袅袅晨雾中后,站在窗前看着他们远去的修道院长打开了厚厚的日志,在上面写下了一段多年后被无数人引用的话:
“1496年3月13日,我们的一位兄弟乔迩·莫迪洛遵循上帝对他的启示,离开了自从出生以来养育他的导师和保护着他的高墙,他的目的地是巴勒莫的主教宫,可我知道那绝不是他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