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川站在月光里,却比隐匿在黑暗中更能感到彻骨的寒冷与那越发浓重的阴霾。他,已经挽不回顾远阳了。少年一字一句,说得那么平静,平静到无动于衷。漠视一切,亦漠视了自己。他,救不了他了。只是一步行差就错,甜蜜的时光就被深深抹杀,半点残骸也未留下。只是,就算他疯狂,他也要让他活着。他的远阳,一定要活着才行。
我看不见殷川眼中不顾一切的偏执,亦不去想现世的一切。不在意了,真好呢。殷川抱起我,走向了主卧。我终于再次将目光投注在他身上,望着他那双如同两簇静默燃烧的火焰般的黑眸。那火焰没有火的温度,只有深重的悲哀与疯狂。
他压着我,在我身上一寸寸地留下痕迹,毫不留情。像是要证明什么,他的动作格外激烈。我动也不动,任由他侵占这具身体。视线移到窗外,夜色黑漆漆得犹如冥界。花,你在哭吗?那火红如血的花,什么时候能再见呢?
身体随着身上人的动作而起伏着,那些快感很清晰,却被我生生阻挡在外。呐,黑夜,比光明更美呢。只是,天要亮了……意识渐沉,我终于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被束缚住了。银链锁住了我,将我囚禁在主卧中。
殷川终于没再絮絮叨叨地重复那些无趣乏味的话,而是端来了饭。我吞咽着,眼神空寂。他抱着我,望着我僵硬木然的模样,埋头在我的肩上,良久才喑哑了声音道:“远阳,我放不开你。你就这样陪着我,即使——不爱我。”最后几个字,他吐出得似极为艰难。
我向来是没有拒绝的权力的,无论是最初还是被殷川爱着的现在。我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一声叹息溢出,我说道:“殷川,你又何曾给过我选择的机会。”他闻言,只是再次吻住了我,开始了新一轮的侵占掠夺。
在身体即将到达巅峰的时刻,我的沉默终于被打破。我的声音没有一丝属于欢爱时的绵软,依旧死寂,“呐,殷川,你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一次比一次刻骨的融入,却始终都是枉然。五感皆钝,身体只成了束缚灵魂的器具。他低吼一声,我闭上眼,却是感到有液体落了下来。温热的,舌尖触及满是苦涩。或许,是泪吧。
一日又一日的囚禁,一日又一日的索取,我很累,身体和灵魂都疲倦不堪。一个人,为什么非要纠缠过往呢?磨灭了情感,遗忘了执念,背弃阳光而隐匿在阴暗中无法被救赎的我,为什么要留下呢?头有些昏沉,我望向坐在一旁抽着烟的男人。他的身上围绕着的是同我一样的黑暗、绝望以及声嘶力竭。那个强势冷酷的男人,如今成了这个模样。每一次欢爱过后,他的心似乎就更绝望一分。
因为,他无力地发现,他真的再也唤不回曾经的那个人了。这个认知,一次比一次清晰,也更让他满心悲哀与绝望。心中的痛楚,几乎要满溢而出,苦得只剩下了殇。倘若这是一场梦的话,那么,梦也该醒了。梦醒之后,少年依然会爱恋地望着他,会唤他“川”,而非现在的死寂与漠然。
远阳,他的远阳,怎么又被他弄丢了呢……男人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烟雾将他的面容模糊,那双纯黑的眼眸里,除了痛楚,竟再找不到一丝的光亮。他坐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只有床上少年的一举一动,才能牵动他的情绪变化。
是夜。殷川没有再次占有我,而是抱着我日渐消瘦、显得硌手的身体。我的心有些厌烦,厌烦殷川的亲昵,厌烦他眼中浓重的再也掩饰不去的哀绝。轻轻挣脱了他,我和他之间似乎只剩下了沉默。我望了望窗外,道:“我要洗澡。”他搂进了我,半晌回道:“我陪你。”
没有丝毫动容,我慢慢往浴室走去,空气中只留下银链拖在地上发出的响声。热水冲刷着身体,我知道殷川正在看我,我仍是用力地揉搓着肌肤,将那些痕迹尽数覆盖。我喜欢干净,所以才格外厌烦作为顾远阳的一切。只有干干净净地回去,才能毫无牵挂地轮回。殷川断不了,我断。
“别擦了。”殷川似忍无可忍,一把夺取我手中的澡巾。身上的皮肤已经红得异常,有的地方已经微微钟了起来,他痛苦地说道:“远阳,你别伤害自己。”我立在那儿,感受不到一丝心的跳动。那颗心早已被枯草覆盖,在暗无天日中腐朽衰败了。后来,殷川没有再碰我。
月圆了。是时候了。男人在床上闭着眼,没有丝毫防备。我毫无意义地勾唇,手刀重重地劈在了他的颈上,令他短时间内醒不过来。男人动了动身体,像是要抗拒身体的沉睡,终还是陷入了昏睡。他的眉头紧锁,额头沁出点点汗水,仿佛在恐惧着什么。我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以殷川的身体,很快就能醒过来,而我身上的银链也无法去除。
回想起前几日的发现,我的心情终于轻快了些许。依旧是浴室。眯着眼,我攀着浴缸往上爬,翻到了一块铁片。这块铁片约莫是哪个机器替换的零件,因为放得位置很高,又恰好被瓶瓶罐罐挡住了,才避免了被殷川收走的命运。这是我仅有的机会了。活着,真是压抑而无趣,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