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着身后传来的蹄声阵阵,苦笑着想,终于来了。
与伍齐射对战的秦堇自然也听得到赵军大批兵马到来的声音,面对再次袭来的齐军,只有仓惶退回鲁都,关闭城门,再保一日平安。
神女听到鲁军退回的声音,仰起头面对天空,再一次发出乞求:“愿战火早日熄灭!”
☆、第六章 更胜沙场 (2200字)
入夜时分,淫雨连绵,伍齐射顶着斗篷,冒着雨,前往赵灵宫所居的令尹府。
马在疾奔中颠到了他的腿,他感到方才刚刚包好伤口似是又流血了。他默默咬紧牙关,仍旧奔波在雨中。他想起他在帐中包扎伤口时,前去唤他去令尹府回禀战况的那个侍从说起的话。
“伍将军,你就别耽搁了,大王和各位将军可都等着您呢。”
为了这句话,他匆匆包上伤口便赶了过来,偏这伤口此刻还要同他作怪,恼的伍齐射一拳就砸在了自己腿上,直疼的咬破了唇这才解了气。
雨幕萧索,他将马驻在令尹府门口,门口的侍卫立即迎过来:“哎呦,伍将军你可来了!大王和将军们都等急了,你快进去吧!这马小的给你牵到马厩去!”
伍齐射点头谢过,瘸着腿就往大厅快步走去。雨滴连绵不断地落在他的蓑衣上,本该舒适温暖的初夏夜晚因这场雨变得微凉,地面上的雨水透过靴子洇进去,寒意便从脚下升腾而上,转瞬间便已传到手指。
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伍齐射仍是单膝跪下:“末将来迟,还请赵王恕罪!”他将赵王二字咬的极重,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厅中众人,只见此番随赵王出征的四位将军都已到了,那骠骑将军更是已皱起来眉头。
赵灵宫抬手指了指末位的那张椅子:“伍将军坐。”
伍齐射点点头,朝着那椅子走去,未等他坐定,那皱着眉的骠骑将军便已发难:“伍将军这腿是怎么了?要不要本将军命人喊个军医过来?”
伍齐射回头看他一眼:“受了些小伤,不碍的。”
“不碍的?”旁边的廉将军冷笑着重复着伍齐射的话,他素来是不大瞧得起齐国这位年轻的伍大司马,这会儿又等了他许久,心中早已不耐烦。“伍将军这腿都瘸着还不碍事么?您说这话可是瞧不起我军中的军医?”
伍齐射心知他们是有意刁难,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那马上要爆发的怒火,强笑着答道:“自然不是,是末将无礼,白白糟蹋了几位将军的一片好意,还望几位将军瞧在末将年少无知的份儿上,莫要怪责。”
廉将军哼了一声:“伍将军贵为齐国大司马,岂是我等怪责的了得?”
伍齐射听到这冷言冷语,也只能苦笑着沉默。
赵灵宫已看够了自己麾下几位将军戏耍伍齐射,放下手中的茶,笑着说道:“伍将军身为齐国名将,在齐国也是位高权重,有些脾气那是自然的。况且他此刻身上有伤,难免口气冲些,几位将军莫再同他为难。”
听到大王发令,赵军的几位将军立时化嗔为喜,恭恭敬敬地答一声:“是。”
独独苦了伍齐射,明明是赵国几位将军刁难,此刻赵王轻飘飘地几句话,便成了他胡乱同人发脾气。
“今日夺占鲁都一役……”赵灵宫的目光定在伍齐射脸上,直到见他变了脸色,才悠悠说道:“虽未得胜,却也大大煞了鲁军的锐气。伍将军功不可没呀!”
伍齐射默然无语。
赵灵宫也不在意,转向一旁的被封做威武大将军的李放之说道:“李将军今日战况如何?我军将士死伤多少?”
“今日一役,我军将士无一死亡,只百余人受了些伤而已。”李放之说着,将头转向伍齐射:“不知道今日齐军作为先锋,可有死伤?”
伍齐射暗暗咬了咬牙,心里明镜一般。此刻若将伤亡人数如实说出,便似邀功一般,免不了要面对这四位将军的冷嘲热讽。然而,若是有所隐瞒,赵王再次派他带军攻打鲁都,却也为难。
见伍齐射不答话,骠骑将军冷笑道:“伍将军治军有方,想来是没什么伤亡的。”身为骠骑将军,他当然知道出战必有伤亡的道理,更何况是作为先锋的齐军,以三千人攻打鲁都上万守军,别说没有死伤,便是全军覆没也实属平常。
“末将哪如骠骑将军那般神勇?此番齐军损伤过半。”伍齐射叹了口气,虽有些做戏给赵军一干人等看的成分,心中却也是实打实的难过:“只怕如此下去,末将能不能回去见太子殿下都是……”他的话到此戛然而止,叹一口气,摇一摇头,霎时间周身便已满是无奈与悲伤之感。
饶是那四位赵军将领,也难免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纷纷垂下头,起了思乡之情。
赵灵宫瞥了伍齐射一眼,心中恨恨地骂道:魏慈明,你教出的小崽子!
然其面上丝毫不动声色,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道:“此番齐军出手相助的恩情,赵国记下了。”一句话轻描淡写,便算谢过了。
数千齐军为攻占鲁都所付出的生命,数千齐军为赵国所流淌的鲜血,全被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记下了’所掩盖。
伍齐射常年征战沙场,也明白战场便是战士最终的归宿,难以释怀的是多年来袍泽之情罢了。他不同于那些普通的士兵,他不能在伤亡过半后难过消沉,只能将情感藏于心中。他必须保持着大司马的威严声势,方可稳住军心。
“伍将军?”赵灵宫轻声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