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完全可以认定,这一战梁国必输无疑。
公子羽端坐在殿中,锐利的目光扫过殿上的每一个人,面对这些劝他收兵的臣子,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不肯收兵,他要战到最后。
如果说这样回答令人惊恐,那么他接下来的话边只会带给人恐惧了:“本王已命亲兵守在边境处,凡是有人胆敢叛国,不论通敌与否,格杀勿论,如有违抗者则诛杀九族。为免各位大人遭到误伤,特此奉劝一句,若没有本王的许可,千万不要往边境去。”
格杀勿论以及诛杀九族的命令太过可怕,殿上大臣战栗着伏到地上,头紧紧地贴到地上,根本不敢去看座上的梁王。
一切都在如意料中发展。
赵齐联军从沫前攻向咸郡,而后前往丹安,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够夺回闻喜。与此同时,数十万的赵军从沿兆攻入梁国本土,经沿兆到达长水,数十万大军将梁都团团围住,逼迫梁王收兵。
当所有事情都按照预料中那样发展的时候,赵灵宫想象不到的意外还是发生了。
这并不是说梁王的负隅顽抗,依照梁王的脾气,他们早已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意外是他自己。
他感到身体越来越奇怪,越来越离不开慈明的药,这并不足以令他担心,慈明就在身边,离不开那药也没有关系。他所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他叫来了王适之,轻声问着他关于红丸的一切,终于揭开了困惑。
这是一种会上瘾的药,能够阵痛,也能使人感到兴奋。相应的,它也会为身体带来伤害,伤害会从肾脏开始,向四处延展。世间的事情大抵都是这样,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不管什么都是相辅相成的。
王适之轻声安慰他:“师弟他……”
“适之,你不必违着心为慈明说话。”赵灵宫打断了王适之的话,拉着他的手拽到自己怀中,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头发。“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只要好好调理身体,这药于身体也是无碍的么?我偌大的一个赵宫,难道连调养我身体的药品也没有么?”
王适之低下头,手掌覆上赵灵宫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唇边逸出一丝苦笑:“大王倒不如将它戒了,逐本寻源总好过医表。”
赵灵宫早就猜到王适之会对他提出这件事,就算是知道适之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着想,却也舍不得拂逆了魏慈明的心意。他微笑着摇摇头:“不必了,这小小红丸于我也没什么大碍,况且我还有你呢。”
在听到这番话后,王适之心里几番唏嘘,顺从地将头挨到了赵灵宫肩上:“大王说的是。”
赵灵宫的气息喷在了王适之耳畔,湿热的触感挑不起王适之半分情欲:“适之……”
在这个夜晚,交叠的躯体没有泄露出不该让人知晓的秘密,也许该是不敢让人知晓的秘密。王适之在赵灵宫身下,一次次用心演绎着情动难耐的表情,直到赵灵宫伏在他的身旁睡去。
他用右手支起头,半躺在床上定睛看着身边的赵灵宫。他忽然很想摸摸赵灵宫,就像是赵灵宫抚摸他那样。
王适之抬起左手想要放在赵灵宫头发上,最终却停留在了离头发尚有寸许的地方,左手就这样悬空的举着,模仿着在抚摸头发的动作,从上到下。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能够这样想象着,他已经感到欣慰和满足。
他明白,在大王心里自己永远比不上师弟,师弟可以随便做的事情,他只能够靠想象。
垂下头凝望着身边的赵灵宫,王适之微微一笑,在心里想着:大王,只有这种时候你才是只属于我的……
月色凝练,是谁的情肠在月下暴露?
魏慈明跪在菩萨面前,轻声念着经,只有在深夜中,他才会将自己心里埋藏在深处的愿望掏出来。他轻声地乞求:“大慈大悲的菩萨,请您保佑赵灵宫,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够平安活着。”
他要的从来都不多,与其坐享赵灵宫的爱,倒不如还灵宫一世平安。
窗边落了几只深夜造访的喜鹊,长长的尾巴上还站着露水,它们安静地站在窗边,等待魏慈明的回顾。
魏慈明轻柔地抚摸着喜鹊的羽毛,一只只摸过之后,总算是在一只花喜鹊翅膀下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已经缝合了的伤口。他抓住那只喜鹊拿到卧房,凑到灯前拉开它的翅膀,一边低声悼念着,一边用小剪刀悉心地剪开伤口上缝合的细线。
这只喜鹊在承受伤口撕开的痛苦时也很安静,它扭过头用黑润的眼睛盯着这个扯开它伤口的男人,看着他从自己的伤口里抽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它不甘心地扑棱着翅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早在被选中作为传信的鸟时,它便已经失去了啼叫的能力。
如今,这本不该属于它的任务,它也已经完成了。昭乐太子的消息已成功地传到魏慈明手中,而它身为一只喜鹊,却再也无法唱出委婉的歌。
天就要亮了,魏慈明在小喜鹊的伤口上洒了伤药,他轻声对小喜鹊说着抱歉,不管这只小鸟听不听得懂。
☆、第二十九章 食人之食,以不施人之食 (238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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