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稚气未脱,约莫只有十五岁, 且生得极为貌美,肤白胜雪,瞳似点漆,唇若施脂,却不染一丝烟火气息, 又像画上仙,又如林间魅, 雌雄莫辨,只让人怀疑他是个扮了男装的女娇娃,可他姿态却倨傲从容,毫不显女气,目中无人的负着双手,气势凌人。
“敢问, 这位小英雄是何许人?”一个人扬高声音问道。
白昙脚步一凝,听这声音有点耳熟,斜眼望去,见一个瘦长人影悬在上方的围栏上,翘着二郎腿,皮袍窄袖,头戴一顶孔雀翎毡帽,帽檐下,一双蓝眸不怀好意地盯着他,正是月隐宫那二堂主连鸠。
“为何不说话,难道小英雄不便报出自己名号?”
“有何不便?”白昙冷笑一声,“本座正是浮屠教教主,白昙是也。”
此言一出,整楼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拜伏鹿所赐,白昙的“美名”传遍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就是那个杀了西域武林霸主——他的师尊天魔,篡夺教主之位的妖孽。
除此之外,种种关于这妖孽的桃色流言在江湖上亦散播甚广,此时见他果然如传闻中姿容罕有,这些流言不免便被众人们提了起来。
一时间,丝丝意味暧昧的笑声自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响了起来。
白昙心情烂到了极点,攥紧手中弑月,阴着脸问:“是谁在笑?”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自后空翻落到他身前,霎时惹来一阵惊叹。
“大哥!”连鸠惊呼一声,面露悦色。
“这,月隐宫大堂主天夙?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是啊,怎么这人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活着?”
巫阎浮笑了一笑:“谁说月隐宫大堂主死了?在下好端端的,不过是隐居了几年,怎么就被当成个死人了?到擂台上,各位切莫客气。”
一句戏言使楼内气氛瞬间和睦不少,连鸠看出他分明是在替白昙解围,心中一阵不快,叫了声“大哥”,就飞身跃下,白昙却没领情,更不想费神理会连鸠,一声不吭地越过二人,跟着‘觉者’上了楼。
进了禅房,离无障便将姽鱼儿放到榻上,却见人已昏迷过去。
白昙摸了摸她脉相,竟是微弱无比,似个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不禁惊道:“姨母失踪前还好端端的……莫不是伏鹿对她下了毒手?”
“大约是罢。”离无障有些不忍挪开视线。
白昙敏锐地从他语气中听出一丝异样,问道:“姨母失踪那一晚,本座正巧昏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本座不知道的事?”
“那夜,姽鱼儿是自己跑出去的,属下不知详情。”
“哦?”白昙狐疑地盯了离无障一会儿,突然一把揭开他面具,便发现他额上细汗密布,白净面皮也涨得发红,顿时肯定了心下一丝怀疑。
很久以前,他就从知晓了离无障的这个小秘密——善于伪装自己的“惑障魔”一张面具千变万化,自己的脸却是什么情绪都藏不住。
白昙厉声逼问:“休想瞒我,从实招来。姽鱼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离无障摇摇头:“属下不知。”
白昙一把捏住他下巴:“你不知?你不知,你心虚个什么?”
“属下没有,不过是有些热罢了。”离无障扯了扯衣衫,嘻嘻笑道。
白昙愤而松了手,眨了眨眼,语气也骤然一变:“师兄,若连你也对我藏藏掖掖的,我还有什么人可信?要是姨母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日后发现你隐瞒了我什么,我必与你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你,你莫这样逼我!”离无障性子本就优柔寡断,哪架得住白昙这般软硬兼施,想了又想,犹犹豫豫地憋出一句话,“姽鱼儿为了给你续命,自己去找伏鹿夺人骨念珠了。肯定是伏鹿把她弄成了这样。”
他刻意说得避重就轻,掩去了姽鱼儿剜骨救他的事,不料白昙一下便联想姽鱼儿与他说的话,心疑是娆骨病变,将人翻过来,掀起衣袍一瞧,不禁大惊失色——后腰处赫然有个两指大的伤疤,深深的凹下去,结满了暗褐色的血痂,那本该凸起一些的娆骨,竟然不知所踪。
“怎会如此?”白昙一把揪住离无障的衣衽,厉声喝问。
“定是,定是伏鹿干的!”离无障汗流满面。
“你没戴面具还敢撒谎!”
白昙怒不可遏,虽不知姽鱼儿到底做了什么,心下却猜到了七八分
——这伤疤结了血痂,少说也是两三天前弄出来的,伏鹿再怎么闲,也不会闲到剜了姽鱼儿的娆骨,再者,他若真拿娆骨有什么用,几年跟姽鱼儿好上的时候就剜了,何必在武林大会这种紧要关头动手?
而且,他犹记得前几日那一夜自己娆骨病发,浑浑噩噩将死未死之际做了个梦,梦里正是姽鱼儿的歌声将他生生从鬼门关前唤了回来。
他醒来以来,姽鱼儿就下落不明,如今又变成了此般惨状,再加上离无障这种反应,他哪里还能猜不到这伤口与自己有关?
白昙一把将离无障推开,盘腿坐到榻上,将姽鱼儿扶起,以掌覆于她心脉处。正要运气替她疗伤,他的手便被离无障堪堪握住:“教主,容属下来,武林大会在即,你莫要损耗自己内力了。”
“闪开,本座就是要救她!”白昙甩开他的手,往姽鱼儿胸口渡入一股真气,却丝毫灌不进她心脉中,如竹篮打水,俱从指缝中泄散开去,又试了两三次,皆是如此,他这才撤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