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之前的火锅逼出了身体里的热量,现在泡在温热的泉水里,身体是无限的放松。裸露在外的肩膀和手臂能感受到夏夜的凉风轻轻拂过,在皮肤上激起细小的颗粒,酒精带给身体的酥软感觉经由热水泡了更加明显,舒服的让人想要喟叹。
张静遥望着头顶的星空,眼神渐渐放空,感觉自己舒适的简直灵魂都要飘到天上去。
可惜显然这地方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正舒服的昏昏欲睡,就感觉水被激起了小小的波澜,身边有人靠了过来。
费力的扭过头,文瑞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手里还端着个圆圆的木拖盘。托盘里是一套酒具,在夜色里竟然熠熠闪光,好像是碧色水晶一般。酒杯里还没倒上酒,半透明的酒壶里则看得出是深红色的液体,装了大概有八分。
接收到张静的视线,文瑞再走近一点,然后也坐到水里,把手中的托盘放到水面上飘着:“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套酒具配这火州进贡的美酒,也算不辱没它的名声。”
这种稀罕玩意儿张静自然不可能见识过,心想跟着文瑞跑,就算是眼界都真是开阔了不少。就比如这种已往绝对不可能接触得到的极品酒器,以及因为新学府的成立而逐步接触到的各位高官富贾。
想到这里不由又想起那句老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前段时间到处送请帖,只要拜帖上没有带着睿王府的名头,那些看门的就无一不是不给钱就不给报,而且少说也要起码一两。那段时间文宪甚至借了文瑞的公章两天,就是去学里帮张静给拜帖上敲章。
看张静出神,文瑞只当他酒还没怎么醒,故意用话去逗他:“贤弟在想甚?如此入神?”
真正在想的事基本上是属于跟文瑞讲多说无益平添烦恼的类型,于是脑子还不甚清明的张静一瞬间思绪回到了之前想到他刘大哥的时候,脱口而出:“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动学水声。”
“贤弟好文采!”
“啊?”迷迷糊糊就被称赞了,张静诚实谦虚的优良品德马上发挥作用:“愚弟笨拙,不敢妄占前人佳作。”
“哦?那此句出典何处?”
“出典……嗯……那个诗、诗什么、什么贺……”
被文瑞一追问,张静才发现当下要自己思考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觉得自己明明知道,又怎么也说不出来,越想越糊涂,越糊涂自然就越找不到答案,情急之下,下意识的就找他刘大哥帮忙:
“刘……大哥,你来说……”
这一句声音很轻,张静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脑子里的想法说出了口,但是一边完全没有醉的文瑞可是听的清清楚楚,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马上凑近过去再听,张静却没有声音了。等了一会儿,文瑞还是憋不住,轻轻的追问:“刘大哥是谁?”
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刘大哥接口的张静这时候才隐约想起刘恺已经回去了的事实。
酒精上头,放松的不仅仅是身体,精神也松懈下来,很多平时被牢牢控制住的情绪也跟着决了堤,并且被无限的扩大。文瑞再这么一追问,张静就觉得心酸难过一起涌了上来,憋了一会儿,忍不住放声大哭。
文瑞被吓了一大跳,联想起出事那天张静的情况,心慌的不行,也不管两人都光着呢,连忙先靠过去把人拢到怀里轻轻拍着安慰;又去倒了半杯酒,准备实在不行就让张静继续喝,直接喝醉了睡过去,也就好了。
张静现下满心满眼都被再次失去精神支柱的打击填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文瑞令人尴尬的样子。有人让他依靠,还安抚性的拍着自己的背,这让他有了一种安全感。尤其肌肤相触所带来的温暖感觉还十分增强了这种安心的感受,想要倾泻的愿望突然间变得无比强烈,他也不管别人,自顾自的就开始说。
话头一旦开始,就再也刹不住车。从眼前的事情讲起,慢慢的回忆到以前;从刘大哥给自己的许多帮助,到生活里两人发生的小趣事;甚至还有要对别人隐瞒这件事情的辛苦。
虽然条理不清,但絮絮叨叨的讲了小半个时辰,这信息量也足够文瑞震惊了,并且,震惊之外,还感觉到了一丝不爽。
这种不爽虽然自己很清楚完全没道理,但就是如鲠在喉一样的,恨不得能除之而后快。而转念想到大刘已经不在了的时候,又觉得一丝轻松和得意:毕竟现在和将来,能待在张静身边的是自己而不是那个刘大哥。
一通嚎哭之后,仿佛身体里的什么东西被释放掉了,张静有种奇怪的舒爽感。脑袋昏昏沉沉的,越发想睡。
又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冷暖适宜,身下垫着的不知道什么还有一定的柔软度,蹭蹭,似乎比床单还舒服。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串小猫咕噜一样的喟叹,两眼一闭,干脆的找周公去下棋。
文瑞哭笑不得,胸口被张静蹭的麻痒,全身的血液都在很自觉的往某个方向涌。可是,看看瞬间就睡的香甜的张静,除了深呼吸努力锻炼耐力,还能怎样?
抬头望望那静谧深邃的夜空,本来还端了好酒来,打算风雅一把,结果倒好,实在是想不到根本不用葡萄酒,就是潼酪那种温和略带酒性的酒都能把张静喝醉。
不过又想想,今晚也不算浪费,本来要跟张静证实他身上的古怪还要费一番心思,结果居然这么顺利他自己就统统倒出来了。将来要是不小心提起,倒是不怕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