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依旧是沉默。
若非他们俩即便用神识搜寻,也找不出那扇破界门的所在地,谁会与这人多废话半点?谁知道林云霭究竟打着怎么样的念头,是否在故意拖延时间等待拂云界主道来?
原本以他们二人的猜想,林云霭得知自己谋划失败之后,定会恼羞成怒直接动手。顾夕歌与陆重光自从与拂云界主一战之后,修为提升心性亦有了颇大长进,也并非当日那个只能在拂云界主手下直接逃窜的可怜修士。
但他们从未想到,林云霭的阵法修位当真不同凡响。这七十万重大阵,固然没有拂云界主当日设下的一百万重大阵气势恢宏,却着实精密至极复杂至极,就连顾夕歌一时半会也找不出阵眼所在。
本该由陆重光出面同林云霭虚与委蛇,但先前林云霭说的话着实戳中了陆重光的痛处。那混元法修竟极为罕见地语塞了,着实令人诧异不已。
好在林云霭也并不需他们二人回答什么,他又自顾自回忆道:“八千年前在虚空界中,是徐炽麟力挽狂澜让整个景云系牢牢记住了九峦界的名号,也让一位女修对他芳心暗许。尽管我那时也是炼虚修为,却着实不起眼得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故作高傲又黯然神伤的表情,实在是可怜极了。”
“想来那人你们已经见过了,倒不知八千年间她过得可好?”林云霭的目光直直望了过来,好似雾气氤氲一般模糊不清,让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沉默许久的陆重光,终于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拂云界主过得并不好,她一直对商前辈耿耿不得解脱,简直有些疯魔。”
一字一句都是实话,陆重光并未掩饰半分亦不想隐瞒分毫。同样都是失意之人,他好像能隐约明白林云霭的想法。可这一切与纪钧两情相悦的顾夕歌,却绝难理解半点。
林云霭先是怅然,随后又点头微笑道:“这也难怪,她一贯那般要强。在离开虚空界时,更毅然决然舍下所有自尊求徐炽麟同她一起回到拂云界。只可惜徐炽麟满心满眼都是商剑影,哪容得下其余人?”
“她当时虽未言说,却伤心极了。但我实在修为太低又太过胆怯,瞧见她黯然神伤的模样也只敢悄悄跟在她身后,只求她能够开心一些。但她可比我想得聪明多了,一早就瞧出我对她的倾慕之心,更借此与我立下契约让我埋伏于九峦界中,时时刻刻为她效命。”
那大乘仙君的怅然与忧郁终究只是短短一瞬,随后他又平静道:“想来两位聪慧至极的小友,早就猜到了这件事。也许我该恨她,但那毕竟是我心仪之人,即便她心思狠毒高傲至极,在我眼中她也是十全十美的。她要我全神贯注盯着耀光之境,关注商剑影是否有了传人。那我就遵照她的命令,八千年间从未违约。”
听到这里,一直静默不语的顾夕歌却忽然明白了,他亦隐隐猜到了林云霭的想法。何止可怜,当真可怜。八千年前的事情,又何止是炽麟仙君与商剑影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更隐隐约约牵扯到拂云界与九峦界。
这般荒诞不经的猜想若是传了出去,怕是整个九峦界的修士都不会当真。越是修为高的修士,越应该摒弃情念与私欲,只求天人合一破界飞升方为正理。可这道理说来简单,但整个景云系中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
从没有人一路修行是顺风顺水全无灾劫的,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各人亦有各人的烦恼。修道亦是修心,唯有历经大灾劫大风波之后还能保持一颗本心,才可谓真正的修炼有成。
“我等了很久很久,可惜都没有等到商剑影的传人。就在我以为此生无缘再见她一面之时,顾小友终于出现了,着实好得很。”林云霭忽然又将视线落到了顾夕歌身上,那目光之中既有赞赏亦有欣喜,简直称得上温和。
于是林云霭为此暗中筹谋了数百年。他先是夺得了整个耀光之境,将其中的珍贵材料搜刮一空,却独独留下了炽麟仙君与商剑影的最后馈赠。他只等着有朝一日陆重光与顾夕歌到了拂云界后,可以借此一举挫败拂云界主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