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来的并不是那少年。
颜烈霍地睁开了眼睛。他遥遥望着那黄衣的少女携着暴烈风声而来,似一场足以焚尽玉阳山的漫天大火,刹那间就覆到了他头顶。周遭灵气奔涌汇集,几乎能看见透明的旋涡席卷了半座玉阳山,似要将这座秀丽山峰扯碎一般,无比锐利无比凶猛。
黑狐狸只是弹了弹手指,那妖修少女拼尽全身修为的奋力一搏,就被轻轻松松地挡下了。他怀里的老七根本未曾觉察到方才的凶险,那狐狸崽子只是抖了抖耳朵,又沉沉睡去了。
颜烈食指微扬,无形绳索立刻将那妖修少女牢牢捆住扔在一边。他居高临下望了瑟狸一眼,淡淡道:“原来是无名山的小猞猁。我原本预计你一千年后才会来,你现在又来作什么死。”
瑟狸恨极了他这副云淡风轻万事不挂怀的模样,她咬牙切齿道:“你杀了我爹娘,我迟早要将你千刀万剐……”
妖修少女话还未说完,便尖叫了一声,无形之风忽然将她高高托起了几十余丈。瑟狸眼看着大地树木离自己越来越远,一颗心都要蹿出嗓子眼外。
眼见自己就快飞出这座玉阳山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瑟狸终于开始担心了。要是那该死的老狐狸忽然松开手,自己怕会被活生生拍成一张猞猁肉饼,这可死得太冤枉了。
黑狐狸当真毫不手软,他将瑟狸抛到了一百丈高后,直接收手不管了。环绕在瑟狸周围的灵气蓦然消失了,她被重重掼在了地面上,大头冲下栽在了一株灵芝旁边。
瑟狸被摔得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好在整只猞猁没什么大事。
黑狐狸却将一切瞧得清楚明白。在那小猞猁落地的一刹,一圈暗金光芒自她颈间扩出,忠心耿耿护了她一下。正因为有这道符咒在,瑟狸才没被拍成一张肉饼。
颜烈一把地将那枚符咒取下,漫不经心道:“那人类修士可是说过,要你先从正面攻击,他再从背后偷袭,有这枚符咒保你安全,如此万无一失十分安全?”
眼见瑟狸瞪大了眼睛,黑狐狸越发失望了。他将那枚符咒直接捏碎了,一字一句道:“不过一张四阶固土符,就能让你死心塌地替他卖命。我可真是太高看你了,小猞猁。”
他望见瑟狸眸中慌乱之色,便凑近了几分捏着那小猞猁的下巴道:“还不明白么,你被你那情郎骗了,傻猞猁。”
瑟狸微微垂下了头,似是绝望无比。颜烈最爱看妖修或人类这等绝望挣扎的模样,他抬起妖修少女的下巴,轻声细语道:“我最喜欢你现在的模样,脆弱又美丽。和你娘死得时候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一股暴虐之气忽然自瑟狸周身腾起,那小猞猁原本已经枯竭的经脉中竟重新生出了一缕灵气。她咬着银牙一字一句道:“不准你提我娘亲,你怎么敢提她!”
这周围聚合而来的郁郁寒风,竟比方才更猛烈,颜烈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寒风好似落地生根一般,一借土势立刻壮大了两分。那暴风雪继续盘旋扩散,不急不缓端丽优雅。它自瑟狸掌中悄然绽出,每刮一寸风势便猛烈一分,只一刹便让这永不结冰的山顶结了冰落了雪。先前颜烈布下的层层法阵,似都成了无用之物。
那寒风携着无数冰屑与雪花,掀起狂烈而暴虐的气旋,威势赫赫将整座玉阳山都笼在其中。
落风成雪,不折不扣的九阶符咒。这符咒望风即长落地成雪,足以将一座方圆百里的城市彻底冰封。若是碰上什么本领稀松的化神修士,只这一道符咒都足以让他们疲于奔命。符修之所以能在九峦界中占据一席之地,就因为这效用诡异层出不穷的符咒。
颜烈立刻将老七牢牢揣在怀中,他自然没有要硬抗这道符咒的想法。他骈指一点,那暴虐风雪立时收拢了两分,微微放缓了速度。
趁此机会,颜烈聚精凝神准备发动阵法抵御符咒。他刚一抬手,便觉出两道霸道至极的玄光直奔他背后袭来,阴狠至极干脆利落。
那两道玄光携着无与伦比的威势而来,所经之处树木化灰土地崩裂,两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将玉阳山横着剖开,平平整整等分为四。
峰顶原本失控的灵气被此剑气一卷,立刻消失殆尽。原来最可怕的剑气袭来时,竟是无比安静的,就连声音都被吞噬了。
这情形恍如神仙大能轻描淡写在空中画了两笔,一左一右两道剑气交叉之处,将颜烈死死钉在了原地。他前进不得后退不能,只能凭借修为硬抗这两下,不啻于以卵击石。
死得好,死得妙!虽未能将那公狐狸生生活剐一千刀,但他既然死了,倒也算自己替爹娘报了仇。瑟狸在这烈烈风声中倔强地睁开了眼睛,她快意地注视着颜烈的身影,她要亲眼见证仇人被大卸四块的情形。
然而什么都没有。那两道剑气消失了,颜烈依旧完完好好站在原地,甚至连头发丝都不曾被吹乱一根。仿佛有一只无声无形至为可怖的巨兽,一口将这两道剑气吞了个干干净净,还依旧不餍足地张了张嘴。
黑狐狸捧着老七,好整以暇望着一丈外的少年剑修,扬了扬眉道:“声东击西,好计谋,差点就让我逃不掉了。”
颜烈见顾夕歌不答话,又自顾自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在玉阳山等你来么,就因为自己家终归比别的地方更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