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威势,当真是化神真人出行才有的。李铮瞧得心头滚热,不知不觉站起身来。
李铮的惊异让顾夕词嗤之以鼻,他越发笃定自己偏要坐着等那人来,绝不起身。
横竖不过是个冲霄剑宗的化神真人罢了,顾夕词当然得罪得起。有沈玄在,他还能眼睁睁看自己被那化神真人拍瘪了不成?
“起来!”沈玄忽然厉声道,“你当那人是谁,能容你此等失礼之举?”
顾夕词一见沈玄此等严厉模样,不由怔了怔。他强行辩解道:“区区一个冲霄剑宗的剑修而已,难道沈师叔怕了?”
沈玄挑了挑眉,冷笑道:“区区一个剑修?九峦界大乘以下的所有修士,只有寥寥几人敢接他一剑,其中没有你师父,更没有我。”
顾夕词还想说些什么。但等那玄色剑光快压到山门时,他身下那把椅子竟直接粉碎无形。这一下惊得他双腿战栗,险些直接跪在了地面上。
没有人在意他的狼狈模样,在场所有人都热切地盯着那不急不缓走来的一行人。
当头的却是一位玄衣修士,他好似一把出鞘之剑,寒光在身星辰在眼。那人浑身上下的气势太锐利,反倒叫人瞧不清他具体何等模样。
一见此人,沈玄立刻恭恭敬敬迎了上去,微笑道:“纪真君远道而来,辛苦了。宗内近来事务繁多,楼主不能亲身前来,很是歉意。他特地命我在此等候,一应事情都已安排周全。”
练虚修士方能被称为真君,原来那人的师父竟亲自来了!顾夕词不由咬了咬牙,他当机立断舍弃了所有不合时宜的念头,和其余人一起行了个礼。
纪钧瞧见这颇为热烈的迎接情景,只是漫不经心道:“想来岳楼主正陪着混元派的易真君,自然没时间。”
只一句话,就将蓬莱楼与冲霄剑宗假惺惺的亲热戳了个粉碎,简直有些尴尬。沈玄却面不改色,依旧恭恭敬敬道:“纪真君多心了,此界九峰论道事关重大,楼主断不敢怠慢分毫。”
那练虚剑修仿佛只是随口一说。他微微颔首,便带着身后三位晚辈径自向前。
眼见这事就要糊弄过去,沈玄不由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可他还未高兴多久,就听那不知死活的师侄出声道:“大哥十年前独自离家,原来是去了冲霄剑宗。你离开前未曾同父亲母亲打个招呼,他们这几年十分担心你。”
只轻轻巧巧几句话,就将他那大哥推到个不孝顺的狼狈境地。李铮却有些好奇,他想瞧瞧究竟是谁这般没心肝,竟能毅然决然舍下自己的父母独自远行。
固然修仙之人断绝俗缘,此等不忠不孝之举依旧会被暗地里人戳脊梁骨。而顾夕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场揭穿他的这大哥,怕是没怀什么好心思。
沈玄却见紧跟在纪真君背后那少年回了头,轻描淡写道:“入了冲霄剑宗便断绝俗缘,二弟不是我冲霄剑宗的人,不知者无怪。”
只一眼,李铮便好似被雷惊了般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剑修不过十七八年纪,已然风采绝代不似凡人。此时正当晌午,他竟分不清究竟是日光更灿烂些,还是眼前这人的眉目更耀眼。
第46章
李铮又稍稍扭头,情不自禁望了顾夕词一眼。
这二人不愧是兄弟,混账师弟的相貌与那少年剑修倒有六成相似,也仅仅六成而已。
若论容貌,小混账师弟已然算是俊秀非凡出类拔萃,在宗派之内也有不少师姐师妹暗中倾心于他。可和他这位大哥一比,混账师弟就好比一只羽毛艳丽的山鸡,不知好歹非要与凤凰比美。凤凰只俾睨众生地斜它一下,根本不将山鸡放在眼中。
即便这二人容貌相似,气质却差得太远。
顾夕词从小被家中骄纵惯了,入宗后又被他师父百般疼惜,一路顺风顺水从未碰上什么挫折。就连眉眼间,都不自觉带着几分轻蔑与浮躁,让人看了难起好感。
那少年剑修却容貌绝丽,较之女修更纤秀。李铮敢断言,怕是整个蓬莱楼都找不出一位比他更好看的女弟子。
模样过于纤丽便易让人心生狎昵之意,但李铮一触到那少年剑修的眼,便将心头那些微不敬的心思熄了个一干二净。
那是一双冷锋般寒月般的眼睛,好似看穿这世间所有虚情假意阴谋算计,至清又至无情。只这一双眼睛,即便那少年剑修相貌平平中人之姿,亦能倾倒众生。
真不愧是冲霄剑宗的弟子啊,剑修合该有此等气势,人如玉剑如虹。
李铮回过神来,却发现这浩浩荡荡的迎宾队伍也似被那少年剑修容颜所惊,还有好多人讶异地瞪着眼睛张大嘴,简直太给蓬莱楼丢人。
前几日大衍宗那位言妖女来时,亦是此等情形。然而那妖女天生媚骨且修习幻术,自然而然便能惑人心神。
李铮不由在心中将这少年剑修与言倾比较了一番。
那妖女似大片大片摇曳生姿的红色罂粟,模样奇诡又动人心魄。这少年剑修浑身气派却宛如冷月映波心,让人生不起半分亵渎之意。
不少人被顾夕歌容貌所惊,不由自主觉得他说得再有道理不过。剑修就合该斩断尘缘一心向道,半点俗事不挂怀。
平心而论,若让他们能从断绝亲缘与求得大道中选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会选后者,这自然无可厚非。
这一比,反倒衬得顾夕词咄咄逼人十分没气派。
顾夕词自然也觉察到周遭气氛的变化,索性笑了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