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去休息吧,别再折磨他,也别再折磨自己了,帮里的兄弟会理解的。”
“不要在这里说些废话,季非那边怎麽样?”
孙东平无奈的看著顾淮庭,低声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曾贵翔让他吃了点苦头,现在已经放他走了。至於能不能在回去後摆平帮里的内乱,就要看他自己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顾先生……”
“少废话,退出去。”
之後的话刑江听得有些模糊,但至少他从对话中知道季非没有死。
季非,好自为之。
三百鞭,一鞭不少的抽完了,这是一个漫长的不想让人再次回忆的过程。
在那之後,刑江在床上躺了半年多,这中间自然是吃足了苦头,生死关前不知来回了几次,上半身的伤尤为严重,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三百鞭抽完的那天,他就从地下室被抬了出来,一路上受到了不少兄弟的注目礼,而他被抬进的房间不是顾淮庭的卧室,也不是他的卧室,是一间布置得相当妥当舒适的客房。在这个季节阳光依然十分充足,房间里一直很暖。
但经过这三百鞭後,刑江彻底不想死了。
那麽大的痛苦都熬过来了,还有什麽是他挺不过去的。
在他休养的半年多里顾淮庭没有来过几次,他甚至怀疑顾淮庭是不是打算将他一辈子软禁在这里折磨到死。
等刑江能够下床走动,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顾淮庭。
保持著冷漠的脸,顾淮庭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刑江挺直著背靠在床头,叫了一声“顾先生”後便不再言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我给过你逃走的机会,甚至想过放你离开。”顾淮庭开口,声音沈静而平淡,“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麽会知道是你?”
刑江摇头,开口道,“你本来就怀疑我,那次我表面上逃过一劫,但肯定引起你的注意了,之後最大的问题必然是出在那次绑架上。”
停了停,刑江弯了弯嘴角,休养的这段日子,他把以前没空想的事情认真的回想了一遍。
其实怀疑的理由他早就想明白了,可也有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撇开绑架之前,季非私下带了两个人来医院找我这件事露出了多少马脚不说,光是後来绑架的对象也足够让人怀疑了。”
刑江闭了闭眼睛,自嘲的说著,“那时徐明来接我出院,按理来说,就算要绑架也应该劫走徐明,他在你身边待的时间长,也得到你的重用,用来交换的话,应该能够换取比我更大的筹码,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思路,可季非却选择把我劫走。”
顾淮庭没有打断,只是看他放松著身体慢慢说著,样子十分舒坦。
他没有了以前对著自己就保持百分百紧绷的状态。
“如果这些事情只是怀疑的话,後来徐明和我交换在那里做了人质之後所得到的一些信息,就一定能够证实我是奸细的事实。”刑江侧头看著顾淮庭,“虽然当初季非救我只有上面几个老头子知道,可那些人知道就足够了,加上之前的怀疑……”
刑江讲到这里停了下来,这就是他始终想不明白的问题。
如果顾淮庭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奸细,为什麽还要留他在身边?
为什麽还要给他机会让他逃走离开?
如果那天他没有用枪指著顾淮庭的头,顾淮庭是不是会履行出发前一天的话,在行动结束後给他一笔钱放他走?
顾淮庭为什麽不追究?这太不像他做事的手段了。
“嗯,”顾淮庭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了扬,“那你知道我为什麽不杀你吗?”
这种谈话的口气和气氛并不像是发生在背叛者和被背叛者之间,反而像是许久没有见面的老朋友相会一般。
顾淮庭给他用的药很好,在休养的日子里他没有瘦,到了後期反而胖了点。
而不知道是不是他很久没见顾淮庭了,总觉得他下巴比以前尖,脸上瘦了一些。
刑江看著顾淮庭似笑非笑的表情,认真的回答,“我不知道。”
“是吗?”顾淮庭没有翻脸,侧头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原来你还是不知道。”
“你觉得我应该知道?”刑江皱眉反问道。
顾淮庭回过头,直直看向刑江的双眼,就在刑江以为他要说什麽的时候,顾淮庭拿出外套口袋里的烟点燃,又重新陷入沈默。
“你为了救季非求我。”烟烧了半支,顾淮庭开口了。
“救季非是为了仁义。”刑江抬起手看了看,彷佛还能感觉到那时握著枪,手心里却在不停冒汗,“我那时就说过,他以前救过我的命。”
顾淮庭看著他的眼神带著疑惑,於是刑江接著说道,“那个时候我在一个桌球房里帮人看场,後来有几个人闹事,我上去阻止的时候被打伤,使尽浑身的力气逃出来的时候撞到了季非,撞到他的瞬间我就起不来了。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那时骨折伤到了内脏,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刑江的眼神很坚定,正大光明的态度让顾淮庭无可挑剔。
“有一点你说错了。”顾淮庭抽了最後一口,反复的按压著手里的烟蒂,“我相信过你,在那天晚上质问你又抽了三十鞭之後。”
刑江点了点头,心里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