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察一前一后把陈衍往楼下拉,他挣扎着,胳膊被扭得发痛。
“你说什么?”单玉问。
“他说话了!”那个女警惊喜地喊到,回头对楼道里说,“让那个人过来!”
陈衍被放开了,一步步向天台走上去,女警抓着他的胳膊,小声说:“不要离得太近,听我们指挥。”
陈衍被她扯在原地,对单玉喊道:“你先过来,你想和我说什么,你过来说,我听不见!”
单玉对他笑了一下,往远离边缘的地方走了一步,风声似乎变小了。
旁边的警察提心吊胆,憋着一口气,就等他再走一步就上前把他控制住。
单玉张了张嘴,发出干瘪的“咿呀”声,不知是他本来就憔悴了还是在大风里显得更脆弱,陈衍看到他脸色青白、骨瘦如柴。
他没说话,陈衍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他着急地问:“你要见齐安东吗?你等等,我去找他!”
单玉似乎有点心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
女警附在陈衍耳边,在单玉看不见的地方教他说话,先问什么,再问什么,如何勾起他生的意愿。
那些话太复杂了,陈衍吃力地记下来,脑子却好像失去了平时的能力,把记住的话马上打乱成碎片。
他额头上渗出密密匝匝的冷汗,开口想说又不敢——万一他说错了,单玉是不是就跳下去了?
他咽了好几口口水,心跳如雷,终于决定开口了。
他还没有说一句话,单玉忽然又背过身向天台边缘走——他想做什么?他该停下来了!陈衍手脚僵硬,脑子里编排好的台词全忘了,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话。
陈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警察就已经作出判断,他们飞快地冲向单玉。
没有一个画面是陈衍可以看清的,也没有一个画面是他可以理解的。在杂乱的背影之间,一只蓝色的鸟张开翅膀,从楼顶跃下。
他双腿战栗地狂奔向天台边,俯身看向下方,他差一点跌出大楼,幸好被警察们拉住了手脚。
“单玉!!!”陈衍嘶声叫道。
他这一叫像一个开关,唤醒了下方寂静无声的人群,直传到楼顶的哭声和叫喊瞬时划破天空。
“他不会死吧?啊?不会死,”他转身语无伦次地问那些警察,“楼下不是有气垫吗?是不是?”
没人回答他,他们也都看着下方。
在橙色的救生气垫上伏着一片蓝色的破布,被风鼓起的鸟的翅膀早已消失了。单玉一动没动,陈衍心里的希望一点点吹得鼓胀。
然后仿佛是为了断绝他的希望,一点红色在蓝色的布面上晕开,渲染出模糊的人形,慢慢扩大。
楼下的哭叫更加凄厉。
死……死有什么用啊?他模糊地想,你以为你有下辈子吗?他的头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死了还有什么希望?谁会在乎你?谁会记得你?
眼前一时是跳下高楼的那件衬衫,一时是坐在桌子前的孤独背影。
“我不选了,我不要选了!”他忽然撕心裂肺地大叫道。
他被几个人拉扯着离开了现场,送去休息,女警在他耳边念念叨叨,他一句都听不清。
新闻出得很快,详细写了单玉的死因。他站在楼顶的时候像一场盛大演出,台下观众无数,但是戏服之下他还藏着一把刀,那才是看不见的杀意。
他真是铁了心要死。
洪达的人知道陈衍和洪子珍关系好,接下了负责把陈衍送到家的任务,他从后视镜里看陈衍,陈衍气息奄奄,好像他也跟着跳了下去,只不过幸运地逃得一命。
他问陈衍住在哪里,陈衍浑然不闻,他觉得不安,劝了两句。
“其实这种事以前也不少见,怪只能怪他命不好,偏要去跟着狄辉,”他唉唉叹了两声,“老板不让他演戏,也就是压压他的脾气,他要是老老实实待着,过不了多久不也没事了吗?”
他一个人说,陈衍不回话,他也觉得没意思,干脆不再尝试,打电话去问洪子珍陈衍的地址,洪子珍也不知道,电话又打到齐安东那里。
陈衍被送到家的时候齐安东已经在楼下等着,他把陈衍弄上楼,摸出钥匙打开门。
“你……”齐安东不知说什么,他善辩的舌头百无一用。
他的心情和其他人一样沉重,却不像陈衍那么激烈,仿佛受了巨大打击。
陈衍一直不声不响,这时忽然问:“他去狄氏以后,到底和狄辉是什么关系?”
齐安东沉默片刻,说:“你猜得到。”
陈衍冷冷一笑:“他为什么会去找狄辉?谁给他出的主意?他当时来找我,我说起过宁致新的事,他是不是听了这个才转去狄氏?如果不是我,他是不是根本不会想到狄辉这个人?我听了你的话,硬起心肠,如果当时我帮了他,他是不是不会寻短见?他现在死了,我是不是要为他偿命?”
齐安东大惊,伸手掰过他的脸,怒道:“你想得太多了,陈衍!你脑子里每天乱七八糟在想什么?他是一个人,一个演员,不是只有你认识他,他也不是只求过你!”
他看陈衍的样子不太正常,愈发紧张,板起脸严肃地说:“什么都是你?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好,那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死的?”陈衍抬头盯着他。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他跳楼的时候你不是在?你怎么还来问我?”
陈衍不说话,齐安东被盯得发憷。
“我不知道,”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