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竟不吭声,看着他拿出钥匙,打开防盗门。
吴晨在门内,他在门外。僵持许久,还是吴晨先开口:“师兄,不然你进来——”
“说,‘送到这里就好,你回去吧’。”
“……什、什么?”
脑子转不过弯,吴晨扶着门,心中诧异又迷惑。
“说你不想喝酒,不想让我送你,更不想让我送你上楼。”
两人离得很近,周竟身上的酒味直直窜到吴晨鼻子里。他好像有点懂周竟的意思,可更多还是不安。他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关门,周竟却摁住他的手,又重复一遍:“说。”
他一定是醉了。
这样的周竟陌生极了。鼻子陡然发酸,吴晨张张嘴:“我……”
周竟只看着他,从未有过的咄咄逼人。
让人难堪。
恍然中,吴晨想起从前被连羽指责“不会说话”的时候。自己明明软弱无能,不想说话的时候却真的可以一个字都不说。怕说不好,怕失去唯一的如果还能称得上是“自尊”的、沉默的权利。
但连羽不会在这样的时刻握住他的手。
况且周竟的手掌的温热比起语气,要温柔一百倍。
几滴泪从眼中滚落,吴晨抽泣起来,鼻尖通红,愣愣地。
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松开他的手,周竟道:“这有什么好哭的呢。”
吴晨哭得更加汹涌。
“你说你看谁都羡慕,那,羡慕我吗?”
周竟放柔了声音。
当然羡慕。吴晨边抽泣,边在心里说。羡慕他做什么都能那样坚决,羡慕他和陌生人见面后可以顺利地融入,也羡慕他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问一些让自己根本不懂的问题。
“好好睡觉吧,过几天我来帮你搬家。”
而吴晨只顾着哭,按在门上的手已经僵了。
拿下他的手,替他带上门,周竟的声音就在门那边,贴近而清晰:“睡吧,晚安。”
哭着洗漱很浪费时间。收拾完毕时,已经接近午夜。吴晨换上睡衣,呆呆在沙发上坐了不知多久,才起身,去阳台拿来几个行李箱,开始往里头塞东西。要收拾的其实不多,以前好多不穿的衣服早就打包好放在衣柜角落,其他只有日用品和一些书而已。再回过神时,卧室已经被他清理大半,还是没有任何困意。当他准备再去客厅看看时,手机便收到一条来自周竟的微信:
“睡了吗?”
手忙脚乱地打下“睡了”两个字,正要发送,他猛然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锁屏,将手机压在枕头底下,他趴在床上,用被子遮住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
然后闭上了眼。
莫名的,就觉得会有一夜好梦。
第12章
很快就到了搬家那天。
新租下的房子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布置,中间吴晨又去过一次,基本的家具都有,就是少了些电器。他提前买好让工人送过去安装,心想着这样就不需要再麻烦别人什么。
司寂来到老屋时吴晨正坐在行李箱上发呆。见状司寂打趣道,想谁呢?这么入神?他这话一下戳进吴晨心里,让他一下站起来,又慢慢坐回去。
“看你这傻样。”
没关门,司寂有样学样,坐到他边上一个黑色箱子上:“我觉得,他人挺好,不过还是要多处处。”
“你说谁啊……”
客厅背光且没有窗,本就很暗;收拾干净后不仅不空旷,反而更显局促。吴晨低头捏着手指,不肯抬头看司寂一眼。
司寂托着下巴,难得没有凶他:“反正他马上要回秋城,我也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这几天周竟还是如常,每天给吴晨发一发微信,偶尔通通电话,说的都是普通的日常。他先前在一家互联网金融公司做管理,目前已办好离职手续,不过还有些工作需要交接;回到秋城,他会先帮忙父亲打理一段时间的生意,之后再考虑创业的事。吴晨虽然应得不勤,但话中的惋惜还是被对方听了出来。周竟只道,一份工作而已,将来未必不能做得更好。
算下来,从春节前画展偶遇到现在,已经四五个月,足够让吴晨了解他大概是怎样一个人。做事坚决有魄力,善良,却难以捉摸。吴晨不愿多想,认定空山那晚家门内外的对峙时似有若无的暧昧,只是错觉。
自己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
“你想多啦。”
揉揉鼻子,吴晨紧盯着大门:“小司,等会儿师兄来的时候,求求你,别说什么奇怪的话……”
司寂喉咙里哼了一声,点起一支烟,陪他等了起来。
行李不多,左言那辆suv就能堆满大半。搬完最后一趟,司寂抹着脖子上的汗,推开正准备上车的吴晨,将一个置物箱放到副驾驶上:“行了,我这儿没空,你去坐周竟的车。”
周竟就倚在自己车边等着。吴晨弯腰,抱住那个箱子,起也不是,走也不是。衣服都收了起来,他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此时上头都是搬东西时落下的灰,脏兮兮的;脸上也蹭了点,配上可怜巴巴的杏仁眼,活像只从主人家溜出来的家猫。司寂忍不住笑,说,你拿着箱子一起坐过去也是可以的。
吴晨生怕周竟听见:“小、小司,不是说了——”
“我的话哪个字哪个标点奇怪了?”
司寂才不管他,兀自发动了车。吴晨做不出硬挤上去的事,只好替他他合上门,往周竟那边去了。低头拍了好久衣服,他才上车,背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