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一愣,这狐狸突然切入主题,反倒让他有点蒙。
他思索片刻,偷偷瞄了瞄狐狸透着杀机的眼神,心想要是说“是”的话,会被挠死吧。
“说话啊……”那人低声咳了咳,似乎是呛到了风,语气里有些力不从心,反倒多几分软弱。
白泽浑身的皮肉都紧了紧,默默点了点头。
狐狸霍然起身,只听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一片锋利的碎瓷划破夜色,泛着寒光直奔面门,白泽一惊,赶在自己破相之前,伸出两根手指堪堪阻止了瓷片凌厉的攻势。
右脸上缓缓蔓延开一阵火辣刺痛,白泽抬手摸上去,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指尖染上了点点殷红。
“啧。”他皱眉,眼底划过一抹怒色,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人正欲扬起的手腕,低喝到:“闹够了没有?”
“……”
握在手里的腕子瘦弱的厉害,好像轻轻一用力便会折断,白泽眉头一皱,略微松了手上的力气,这一松不要紧,那人却像是没了支撑一般浑身一软,若不是有他接着,估计你会直接摔到台阶下面。白泽被吓了一跳,刚刚在阴暗处看不清晰,他竟没发觉那人身子的摇摇欲坠,月色清冷,几乎将狐狸本就白皙的脸庞映成透明,他死死咬合着下唇,牙齿硌的唇上苍白一片,一道嫣红的血迹顺着尖尖的下颌落到雪白的领子上,飞溅出点点梅朵。
白泽摸到那人身上已经被冷汗湿透,却不知道狐狸忍了有多久,莫不是刘子固来送酒的时候就……
“白泽……疼……”修长的五指合该是玉石般丰润白皙,此刻却青筋毕露,颤抖着死抵着小腹。
白泽脑袋中一阵嗡鸣,弯腰一把横抱起那人,拔腿冲进室内。
你可万万不能有事,
你还欠我许多个人情没有还。
你不能有事,秀郎。
十一
*
深夜,一灯如豆,针落有声,沉沉夜幕像是不加调和的弄墨,寂寂的铺洒笼罩在屋外。
狐狸迷迷糊糊的撑开灌了铅一般的眼皮,烛火微黯,一道白色的身影映进眼底,那人撑着下巴坐在桌边,安静的打着瞌睡,脸上的一道红痕在烛光下格外显眼。
狐狸眉头一皱,轻手轻脚的起身,小腹处仍旧顿顿的疼着,像一根针生在肚子里,时不时戳刺着皮肉,他倒吸一口气,脸色一瞬白了白。
那边白泽似是被这窸窸窣窣的响动吵醒,猛地一睁眼,望向狐狸的目光迷茫了一瞬,立刻霍然起身,脚底如生风:“莫动!”
狐狸眉端微蹙,实在没力气再去抛出一个个问题,他安静的靠在床头,乖乖任由那人修长有力的五指搭上自己的脉搏,摸完一只手腕后,不待那人开口,便把另一只腕子露了出来,直到瞧见白泽的眉头渐渐舒展,狐狸这才淡淡道:“白泽,阿九呢?”
白泽把那人的手臂藏回毯子里,略一挑眉:“你说那个小红狐狸?她早回来了,我跟他说你不舒服,叫她先去睡了。”
狐狸的眉目稍松了些,“原来你们认识。”
白泽笑了笑,“上次狐族宴集上见过一面。”
狐狸点点头,又抬眼瞧着白泽,神色里却是掩不住的疲惫,好像再也承受不住一滴露水的重量的残叶,孤零零的摇摆在风中,他扬了扬近乎无色的唇角,低声道:“白泽,你总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狐狸虚握着拳的手轻轻放在肚子上,隔着毛茸茸的毯子,手下软绵绵的,亦有些轻微的隆起,狐狸心里升起一股莫名柔软的情绪,胸口蓦然烫了烫。
白泽从不对自己撒谎,刚刚的那一阵疼痛也是他自打出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像是有许多双手狠狠把五脏六腑都绞做一团,生生撕扯着向下,死命脱离身体,再联想这几个月来自己反常的嗜好和习惯……饶是没有白泽说的话,他亦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白泽望着那人烛火下带着些许灰败的脸庞,心下莫名一痛,“要么你再睡儿,等早晨……”
狐狸平静的打断了他的话,扬眉提高了几分音色,目光一肃:“你觉得我能睡得踏实?”
白泽不敢让狐狸在再动气,低叹一声,俯坐到那人身边,淡淡开口:“秀郎,你可还记得你前几个月下山来找刘子固,偷了我一坛酒?”
狐狸默默点头,不知道白泽为什么这个时候跟自己算起旧账。
又听白泽道:“那是我在昆仑修炼时,那里的山神兰若赠与我的,兰若你是知道的吧,我也曾带你见过,在……”
狐狸轻咳了一声,打断白泽,清晰道:“我认得他,你说重点。”
“兰若那个人你也见过,天生的阴柔妩媚,亦有些……龙阳之好。”白泽顿了顿,侧目瞧了瞧狐狸的神色,见那人眉目如常,又继续说下去,“那坛酒,是他捣鼓出来的,喝了之后……”
后面的话,白泽没说,也不必再说了。
狐狸默默的垂下头,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着,沉重的呼吸声里带着些嘲讽的笑意。
他连想掐死自己的心都有,那么多酒摆在自己的洞府,他干嘛非要手贱去偷白泽的那一坛?
狐狸脸上挤出一丝虚弱的苦笑,抬眼望着白泽,喉间微哽:“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白泽低叹一声,“你忘了?我同你说过的,那梦兰酒并非凡品,轻易碰不得,再说了,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