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的福顺不由抖了一下,没想到容神医竟然说得如此直接。
盛帝的脸一瞬间更白了。然后渐渐渗出怒色:“一派胡言!朕十几日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南宫离温声道:“皇上息怒。依容某之见,皇上这是中毒的症状。”
盛帝面上一凛:“毒?什么毒?”
南宫离慢慢道:“有一种名为观音灵果的慢性毒药,日服可使人身体日渐衰弱,十五日后七窍流血而亡。皇上的脉象和症状与此毒所致极像。”
盛帝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他嘴唇微微颤抖着,侧身看向龙床旁温玉镶金的茶案,双目僵直在那里,一动不动。
南宫离恭敬地立在一旁。
良久,盛帝像突然醒了一般,抬起头,对福顺厉声道:“去太医院找出负责朕日给药茶的太医和药童,给朕查出是谁干的!”
福顺脸色也变了,连忙唯唯应声,哆嗦着退了下去。
盛帝连着狂咳几声,咳出的血染红了锦绢,鲜艳的红色触目惊心。半晌,盛帝缓了好几口气,才微哑着声音道:“容神医,朕的病你真的没有办法了?”
南宫离沉声道:“观音灵果的毒为慢性,五日内普通郎中可解,十日内容某可解,十日之后,便是神人也无能为力了。”
盛帝的手指颤抖着,脸上是难以掩盖的惊慌和无力,他的嘴开了又合,许久,才终于说出一句话:
“景后的病如何了?”
南宫离道:“皇上不必担心,皇后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了,再有两日便可痊愈。”
盛帝停了一停。过了一会儿,嗓音沙哑,颇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就好。”
南宫离静立在那里。
过了很久,盛帝终于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南宫离神色温然地行了一礼。在盛帝合上双眼的一刻,垂下的一缕黑发掩映中,唇角溢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
午夜。
盛帝躺在床上,吃力地喘息着,滚烫的气流在鼻翼中进出,脑中热痛疯狂翻搅着,怎么也无法入睡。
十五日的生命……今日不就是第十五日了吗!
他忽然感到无比惊恐,从成为太子到成为皇帝,他从没有如此惊恐过,哪怕当发现自己可能太子之位不保的时候。
因为每一次危机都会有人来为他化解,无论是为他的权力所迫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一生都站在最高处,他是天子,可是天子如今也没人救得了,他必死无疑!
他心中也隐隐有一种预感,他确实要死了,死亡让他恐慌。
他要活着!
他不能死!费尽心机得来的皇位,他还没有坐到尽头,没有!
突然,床边的一支银盏白烛“哗”地一下亮了。
盛帝的心一惊。
昏黄的烛火映下一片微弱的亮光,亮光中似是摇曳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盛帝惊恐地想要后退,可是头顶只是软软的床台。
那身影似乎散着一种鬼魅的气息,朝着龙床越来越近。
忽然,影光交接处,出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温和的脸。
盛帝一愣,略微出神地看着一半埋入阴影的面容,那张容貌普通的脸竟有几分与往常不同的诱惑味道,让人有些不敢确认。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真的是他?真的……自己真的有救了?
他思维缓慢地运转着,许久才回过神来。突然激动地喊道:“容神医……容神医!你是来救朕的么?!”
轻柔的声音淡淡响起,将盛帝突兀的喊声一点点化入静谧的黑暗。
“不,皇上。”
那温和的脸依然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唇角挑起一丝优雅的微笑,笑容中带着救世般的良善,声音却忽然变得邪魅而飘渺:
“我,是来送你下地狱的。”
盛帝怔了一刻,随即浑身一震:“你……你说什么!”
纤长的身影缓缓走近,那温和的脸一点点贴近他的视线。薄细的唇轻启,发出一声似真似假的叹息:“东方乾,你已经多活了二十四年,怎么可以不知足呢。”
那黑色的双眸倏尔变得深不见底,目光仿佛一寸寸慑住了人的心脏。
盛帝登时一凛,头猛地向后顶去,声音颤抖道:“你……你不是容镜!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