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先并不知道会有活祭，任金狐族长神神秘秘领他前来。只是，在看见祭坛中那个似乎在恐惧得颤抖的身影时，从金狐族长口里知道对方即将遭遇的酷刑时，他的心里莫名一痛。

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已经身在祭坛之中了。

天狐低头看着看不见脸的孩子，心中平静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天狐，收留了黑狐。

“九安？”

天狐的手一顿，抬头看着九安。

见天狐的注意力从手中的茶盏转移到自己身上，九安有些兴奋。这个一直一来自己都痛恨着的名字好似也没那么令人厌恶了。

天狐当然是明白“九”这个字在狐族中所代表的含义，看了看冥山常年不变的白云，他的声音有些飘忽:“若我帮你另取一名，你可愿意？”

九安亮起来的双瞳直白地告诉了他的答案。

“……孜娑，如何。”

“子”是最尊贵的姓氏，同“子”谐音的字，也不是普通狐族能用的。

九安，不，应该说是孜娑，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字，他更想知道的是……

“你叫什么？”

天狐没有因为孜娑的无礼生气，淡淡地道:“子均。”

吾名，子均。

☆、第59章 千狐一醉梦三生（二）

孜娑站在天狐身后，冰着脸看着眼前妩媚的红狐族长和她牵着的小狐狸。

“还请拜托殿下了。”艳丽的人形红狐微微俯身，看着天狐的目光中有着隐藏得很深的倾慕，但是孜娑却明晃晃地看出来了，不禁握紧了拳头。

天狐垂头看着用好奇目光看着他的小狐狸，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再次收留一个，不是因为厌恶，而是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加入孜娑已经算是很大的退步了。

但是，有了孜娑的先例，如果不收留后面的狐族，族群里怕是会有流言。狐族对他甚是尊崇，自然不会编排他，可是身份本就特殊的孜娑也不一样了，那些秽语会在这个人的心上再次增添一道伤疤。

……罢了，孜娑也需要一个玩伴。

“下不为例。”天狐淡淡地说道，没发现身后黑发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和厌恶，小小的红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恶意，悄悄瑟缩了一下。

“是。”红狐族长俯首，低垂的眸子对身侧的小女孩使了个眼色。

小红狐踌躇了半晌，才上前主动牵起那个在她看来很漂亮很漂亮的人的手。

天狐淡淡抽出了自己的手，在女孩惊慌地看过来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今后你的名字就是孜绫。”

孜娑的墨色瞳孔一缩，舌尖似乎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红狐族长弯起的眼睛越发动人，察觉到孜娑刺人的视线不屑地瞟去一眼。

一个不祥之物，也敢妄想殿下身边的位置。

孜绫一开始被冥山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空旷和神异吸引了，但是毕竟是好动的性子，冥山上出了天狐和冷着脸的孜娑没有其他生物，甚至连鸟虫绿植都没有，孜绫不过几年就厌烦了，但她识趣地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殿下，人家想去人间玩嘛~”红狐拉着天狐雪白的衣衫撒着娇，不知道是因为相处久了发现天狐对自己若有若无的纵容，还是以前在族群中她这样撒娇就没人会拒绝她，红狐渐渐忘记了族长的嘱咐，忘记了对天狐的敬畏，性子渐渐变回了娇纵。

“人间。”

天狐侧头看着孜绫，银白色的眼睛好似把她的所思所想都看破，让她不由地松开了拽着对方宽大衣袍的手，呐呐的道：“对啊，阿绫去了人间，等回来的时候还能给殿下说说人间有趣的事呢，省的殿下呆在这里这么无聊。”

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决定太对了，语气也理直气壮了起来。

“啧，你直接说你待不住不就好了。”孜娑端着茶具走来，嘲讽道，转言却也说道，“既然这样，殿下不如就让她下山去吧。”

原本气鼓鼓的孜绫眼睛一下子亮了，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一向和自己不对盘的孜娑会帮自己说话，期待地看着天狐。

天狐端起茶盏：“想去，便去吧。”

“欧耶！殿下你最好了！”

等感知到红狐离开了冥山范围，天狐侧头看着身边安安静静煮着茶的男子：“你很高兴。”

孜娑压了压嘴角：“没有，我只是觉得孜绫在这里觉得无聊，不如就让她去外面疯吧。”

天狐好似没有听出孜娑在不着痕迹地给孜绫上眼药:“我收留她的本意，是成为你的玩伴，冥山太过冷清，你不同于我已在这里停留了千年，太拘着并不好。”

“……我不是孩子了，何况，”孜娑目光灼灼地看着天狐，“我跟孜绫不一样，我觉得这里，很好。”

只要有你在的地方，都是最好的住处。

天狐感受到孜娑的坚持，低低一叹，纯银色的眸子没有波澜，但也不再空无一物:“罢了，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