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凌晔很矛盾。
一方面,他能看出冷子琰很伤心。
尽管一言不发,淡淡的悲伤还是隔着沉闷的空气,毫不客气地传来。
另一方面,凌晔抓了下头。
那个人和君痕崩了。
那个人没拒绝他。
他想哼歌……虽然只会那么一首。
“要放点音乐吗?”凌晔问。
高大的身体缩在车座里,冷子琰闭着眼,石化了般,似乎什么都听不进去。凌晔讨了个没趣,倒并没多沮丧,只是微妙的“幸灾乐祸”以及淡淡的心痛让他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他迫切地需要做些什么,把内心汹涌澎湃的东西压制住。
猛地一个急刹车,冷子琰终于舍得睁眼,青肿的眼眶斜斜横过来,“怎么了?”
“要不要听歌?”凌晔又问。
冷子琰沉默片刻,头转向车外。
已近黄昏,乌压压的云层聚拢在上空,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席卷而下,街上行人稀疏,显得寂静而冷清。
“随便。”
重新上路,凌晔捏紧方向盘,清了下喉咙,“其实我也可以唱。”
“你唱?”冷子琰掀起唇,“我怕把昨晚吃的都吐出来。”
“不会。看着我你就不会想吐,真的。”凌晔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开车的同时,目光却偷偷瞄向冷子琰。
对方鼻青脸肿,不知怎的,让凌晔想起饭桌子上的腌菜,里面的东西被榨干了,于是只剩下浓重的咸,咸得近乎苦涩。
“你的毛是黑的,如同黑夜的光泽,你高大的身形,如同黑夜的阴影……”
冷子琰的眉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我梦里有一只狗熊,oh~我的狗熊,我的宝贝,哟,hey!看到他的时候,我心里慢悠悠地开了花,看不到他的时候,开过的花谢了,枯了,萎了。你永远无法知道……”
冷子琰掏掏耳朵,“还没唱完?”
“不喜欢?”凌晔很受打击。
“你编的?”
凌晔老实点头,“曲子借鉴了现在很红的‘我的心肝宝贝’。”
“你文学课一定没认真上,”冷子琰抿紧唇,“而且你是我见过的最五音不全的人。”
“哦。”
“君痕唱歌很好听,还会弹钢琴。”
又不混演艺圈,唱歌好有什么用。凌晔正要腹诽,却听冷子琰低声说,“我见他弹过三次琴,两次是在宴会上,还有一次是毕业典礼。”
凌晔在记忆力搜寻半天,终于想起冷子琰所指的毕业典礼是小学那次。
君痕比两人大三届,君痕毕业的时候,两人还在念三年级。
当时偌大的礼堂被挤得爆满,君痕穿着浅白色的礼服,优雅的指尖在黑色钢琴上流淌,光束照下,美好得像场遥远的梦。
凌晔知道,冷子琰对君痕这种看起来很干净的个体一直心生向往,相对的,他一直瞧不起自己,而原因仅仅是自己小时候总是流鼻涕。
“我认为……”凌晔尽量委婉,“风花雪月式的爱情不怎么适合你。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找个拳头大的,无聊时,还可以互相揍揍,比唱歌弹琴有意思得多……你不这样想?”
凌晔又是一个急刹车,“看,流星!”
窗外又灰又暗,哪来什么流星,“凌晔……!”
尾音消失在粘糯的空气中。
那个人伸手搂住他肩,缓缓低语,“我不会弹琴,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去学。我歌唱得不好,但每首歌词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专门为你唱的。我只会揍人,不会浪漫,可没关系,我看电视学,电视上有。书上也教,如果你想向一个人表白,那就骗他天上有流星,就算是谎言,但因为心底的善意,总会有流星听见。”
“冷子琰……你不用觉得对不起君痕……因为你本来就是个坏人啊……又自私又yín_dàng,性子也凶得很,最擅长的就是把喜欢你的人踩在脚底,你突然变得很好很有责任感,才会奇怪。你怎么可能一辈子都守着君痕?你今天不背叛他,明天也会……”
路灯在侧脸上落下落寞的阴影,冷子琰捂住额头,“我也会背叛你。”
“我又不怕。秦轩会生气,是因为君痕是好人。你把他心底完美的少爷玷污了,他不生气才怪。”凌晔情不自禁地把冷子琰乱糟糟的脑袋揉得更乱,“不过……我无所谓,我离好人十万八千里,哪怕……哪怕是报复我以前经常揍你,你也应该来招惹我。”
冷子琰推开凌晔,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
“诶……你去哪?”
车里没伞,外面雪很大,一脚踩上去,几乎能把脚陷下去。
前面的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极快,白茫茫一片,像要消失掉。
凌晔心里一紧,却没有急于追上去,而是慢慢地跟在他后面,沿着他的脚印,任凭,雪花漫天……
他还可以等,还可以等的……
114.
“怀着孕还在大雪天里走?天啊,少主,他不要命,你也跟着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