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想了很久。
他可以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他可以凶他,一个大男人为另一个大男人哭,害臊不害臊。
他还可以哄他,别哭别哭,哭那么难看,君痕做鬼也不要你。
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能够让因为君痕的突然死亡而自责得肝肠寸断的家伙少些内疚少些伤心?
冷子琰扯过被子,把整个脑袋捂住,声音从被褥里含糊地发出,“我一个人背得起。”
“我在后面扶,免得你不慎把伯父摔了。”凌晔揉揉被里的一大团脑袋,“你在哪我都陪着,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不?”
被子里的人没吭声。
凌晔忽然掀掉被子,冷子琰怒得去扯,他又掀开,强硬地把人架了起来,跨坐在自己身上。
“你做什么?”声音又沙又哑。
凌晔拍开他企图挡住眼的手,让那双又红又肿活像狗熊的眼睛暴露在自己面前,顺便从柜子里熟练地翻出手铐,把人铐在床头,让他半分也挣扎不得。
“看着我。”凌晔挑起他下巴,压迫感十足。
冷子琰英挺的眉头向上一撇。
“你上次,就是他把你丢出来那次,你们究竟为什么吵架?”
为什么吵架?冷子琰如被电住般颤了下。
他深深吸口气,喉咙上下滑动,像要发音,却半天没吐出半个字。凌晔很有耐心,安抚地拍拍再度激动起来的人,语气却不容置喙,甚至有些胁迫的味道,“快说。”
“他以为我怀了你孩子,”冷子琰脸颊抽动,好像难以承受,就要崩溃,“我连你孩子都有了,他还有什么立场……和我一起?而且……我说了些话,让他伤透了心。他以为我喜新厌旧……凌晔……我……没有不喜欢他。”
凌晔叹气,“谁叫你嘴硬,喜欢也不说出来。”凑上去,浅浅啄他那两片干涩的唇瓣,胸膛贴过去,感受对方的跳动,“冷子琰……你喜欢我吗?”他看着他,目光深邃如海,“再不说,也许哪天我也……”
瞳孔骤然一缩,冷子琰绷紧身体,眼里的哀伤像要溢出来,他撕心裂肺地吼:“你若是,像君痕那样,我绝不饶你!”
凌晔忽然就笑了,唇边浅淡的笑意,瞬间让整张冰霜似的脸有了生气,“其实你也喜欢我吧?”他挑眉,有几分得意,“在你心里,我和君痕位置差不多,是不是?”
冷子琰静静看他半秒,疯了般挣动手铐,冰冷的铁制品在手腕上勒出一条条红痕,他回头怒目而视,“解开!”
半夜三更听到楼上砰砰砰的声音,谢管家披上衣服,着急地敲了敲门,“少爷,怎么了?”
其他佣人也都被惊醒,纷纷披上衣服探了个头出来。
没人应声,谢管家敲得更急,忽然想起凌晔是兽人,莫非是兽性发作?“少爷,少爷,发生了什么事,快开门啊。”
“没事!”冷子琰的声音虽然模糊,却中气十足。
“啊……”紧接着的是凌晔一声有几分痛苦又有几分欢愉的惊喘。
莫非是……少爷前面行了?正在那个凌少爷?
谢管家顿感欣慰,先生虽然少了条腿,但如果少爷能正常,却也是件值得庆贺的事。他回头把探头的佣人赶回去,心里琢磨明天先生一醒,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讲给他听。
“啊……你给我……咬轻点!”
冷子琰的脑袋伏在凌晔肩膀上,像红了眼的野兽般拼命撕咬上面的皮。
两人从床上打到床下,又打回床。
冷子琰肚里有孩子,凌晔不敢下真功夫,只象征性地应付。冷子琰却是憋着一肚子的怨气,找到了突破口似的,逮住他又揍又踢,直弄得半分力气也无。凌晔本以为如此他该消停了,谁知道一个翻身压过来,对准他肩膀就咬。
虽然人身比兽身脆弱一些,但也不是一两颗牙齿就能咬破的,从左肩咬到右肩,冷子琰越咬眼越红,凌晔都想说我来帮你咬吧,他突然一个用力,咬住皮死命地往外扯。
不过是逼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是承认喜欢他,至于如此报复?
还是说,其实这家伙内心深处,无法接受这样三心二意的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脸皮厚如果不是自己锲而不舍如果不是他本来对自己也许可能大概也有那么点意思,他绝对不会在已经满是君痕的心里给自己腾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让君痕暴怒,也让冷子琰更加羞愧。
他原本就是个骄傲到极致又自卑到极致的人,走起路来目不斜视,眼高于顶,好像谁也瞧不起,可实际上,恨自己病态的身体恨到不惜自残。君痕和秦轩骂他,他就真以为自己水性杨花不思悔改。
呸!
也不看看,与他以前的战绩相比,现在是多么可观的进步。
自从有了自己和君痕——凌晔始终认为这不仅仅是君痕的功劳,自己也功不可没——这人有多久没出去乱找过男人?
至少半年了吧。
以前和野鸡同住一个屋里,野鸡逮他乱发情也没见这人就范,要么憋着去找君痕实在忍不住了就来找他。
明明已经勉强能控制住身体的yín_luàn,君痕还骂他,活该被一枪崩了眉心。
“还难受?”凌晔揉揉他乱糟糟的脑袋,“你总是为君痕伤心,难道不知道,这样我会伤心?”
冷子琰抬起头,牙齿边红红的,“你……活该!”
凌晔唇一抿,“到我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