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回颌首,迈步走上山峰,边走边问那名黑衣人,“现在战情如何?”
黑衣人回答:“司空玥率领的这批军队都擅长攀岩挂壁,程副谷主刚刚命我等抬上去一门红衣大炮。”
晏回闻言心中焦灼,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黑衣人的脚步略显凌乱,勉强跟上晏回,不多时,二人登上峰顶,鬼谷的人皆聚在峰顶,向山下放火箭火弩,黑衣人引着晏回来到一处战事最激烈,兵士也是最密集的地方,晏回看见兵士忙着往山下投滚木巨石,山下惨叫声喊杀声不断,再往前走,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纶巾长衫男子正在指挥手下点燃火炮的引线!
炮手已经点燃了引线,引线嘶嘶作响,很快便要燃烬,晏回来不及多想,按动手中弩箭,弩箭“刷”地一声射断燃烧的引线。
一切在转瞬之间发生,炮手愣住,周围几个人也没看清是晏回动的手脚,但是程安余光看得清楚,精芒投向面罩下只露出双眼和额头的晏回,晏回眸光微闪,成败看此一举!
叫道:“谷主有令,计划临时变动,要我们撤人马回京城。”
程安方才还是怀疑,现在已经从声音举止辨认出是晏回无疑,不过,谷主要他撤兵?这怎么可能,谷主为了这次行动险些连命都搭上,容长脸上闪过一抹犹疑,“撤兵?谷主为什么要突然撤兵?”
晏回快步走到程安近前,程安是玄鹤的军师,一向足智多谋,看样子他现在不知道玄鹤对自己已有戒备,这样便好办了,自己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解释道:“程副谷主,匈奴尚未驱逐出大离,若是京城再有变动,匈奴会立刻掉头攻来,司空玥现在留着还有用处。”
程安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晏回,他说的都是实情,曾经他也是这样劝说玄鹤,只是玄鹤不听,执意要拖住司空玥的军队,提前发动政变,难道计划临时有变?
这时候,炮手禀道:“副谷主,离军杀上来了,再不开炮就来不及了!”声音焦急,手中火把时刻准备点燃引线。
晏回呼吸一窒,火炮的威力谁不知道,一炮下去,不论武功多么卓绝,也会被轰成断肢残骸,不等程安发话,叫道:“不能开炮,谷主有令,立刻撤兵!”说完快步来到火炮旁,一掌拍飞火把!
山顶的人都听到晏回的断喝声,目光看向程安,程安面带沉思并未出言反驳,众人皆停下手中的弩箭和滚木。
此处已是崖边,太阳升起来,谷中雾气散去不少,血腥气味扑面而来,晏回屏住呼吸向下看,谷底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坡上的死尸横躺竖卧,景象极其惨烈,即便这样离军依然踏着死尸铺就的道路向山顶进军,晏回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同时意识到,司空玥的人眼看就要攻上来!
程安面容严峻,山坡处响起炮声,看来夏侯震的军队正在发动猛攻,离军现在虽然死伤惨重,但是士气一点不减,攻上山顶只是时间问题,变幻莫定的眸光看向晏回,还是无法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晏回见程安的手下都停下滚木雷石,心中稍安,正要转身,忽见一名白袍将领疾驰而来,身形迅捷得如同一只飞鸟,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晏回怔怔凝望浮光掠影般的身影,心房没有节奏的跳动起来,丝毫没有察觉森冷的剑气冲面袭来,被程安手疾眼快拉开。
白袍将领如同天神降世般屹立在峰顶,眼前的情景让晏回想起多年前,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不再悲悯,而是透出凛凛杀意,怒目看向自己,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晏回被看得心惊,实在不清楚他是否认出自己,同时注意到,他握着长剑的手上鲜血模糊。
司空玥一步一步走来,晏回不禁后退了两步,眼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斗篷上,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不由低头看向斗篷,斗篷下缘还挂着两支铁黑色的弩箭。
程安将晏回失魂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脑中闪过一条计策,招手叫来一队身形敏捷的兵士,深沉地看他们一眼,吩咐:“这里交给你们了。”
众人抱拳当胸,应一声“是!”每一个人心里都明白,此战他们九死一生,但是脸上却不见一丝惧意。
交代完毕,程安一把拉起晏回道:“公子快走!”说着向另一片山坡疾跑下去,司空玥纵剑欲追,被方才那队兵士冲上来围住。
山脚下事先准备了无数骏马,众人飞身上了坐骑,打马扬鞭,行至一处岔路口时四散离去。
夜晚,晏回同程安带着十几名近卫藏身在一处山林里,奋战一天,众人早以疲累,吃过干粮便都倒头睡过去。
晏回独坐在篝火旁,想到司空玥有可能误会了自己,心中不免担忧,然而转念一想,他是否误会自己都已不重要,从此他再不想踏入京城。
身后响起脚步声,晏回知是程安没有回头,眼睛依然注视着熊熊燃烧的篝火。
程安走到火堆前盘膝坐下,看一眼望着火堆,凝神不语的晏回,眸光闪了闪:“原来传闻是真,你假传谷主的命令是为了救司空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