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笑了笑,“我知道。”严戈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看他那淡定的样子反倒不好一直念叨了。只得将心里的不安压了下去。
结果第二天傍晚就出了事。
周家的叫宝宝的女孩,突然咳嗽起来,苏秦上午帮他们测温度时还没什么问题,可哪知这时候再测,居然38.5。
不好!
苏秦心里咯噔一下,短暂的大脑空白后他马上打了医院的电话。
南城最近在严查h1n1的携带者,一接到电话几乎马上派了人过来。菜场里正做生意的人们都吓了一跳,就见两辆救护车赶来,蓝白闪烁的灯带出人内心自然而然的恐惧,热闹的菜市场居然安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宝宝的家长马上也接到消息赶了回来,父母亲两人全都被带上了救护车。托儿所被隔离,连带菜场也被从外封闭,有警察来现场帮忙,强令所有人在原地不能动,要先消过毒,测过温度才能走。
一时间紧张的情绪带起人的恐惧和愤怒,许多人嚷嚷起来说要回家,却被警察强制压住了。
苏秦因为和宝宝近距离接触了许多天,自然是必须要隔离的人之一。其他小孩也被一个个抱上车里,托儿所负责人一个个给孩子的家长打电话,连房东都知道了这件事,又敲门通知了严戈。
严戈一瞬间傻眼了,脑袋里浮现的画面全是电视上死亡人口统计和抢救无效的画面。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甚至来不及听清房东说了什么,踩着拖鞋就往外冲。
一路到了菜市场,黄线从外面封起来的感觉让人心情更糟。
他看见白色的救护车从另一头开出来,车窗上映出抱着宝宝的苏秦。苏秦极力镇定,但脸色还是惨白如纸,严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追了上去。
因为这是小街口,救护车要避让车辆和行人开得很慢,严戈追到门前,抬手拍窗。
苏秦吓了一跳,转头,眼前映入严戈焦急的脸。
“苏秦!别怕!”严戈大叫,“我马上去医院接你!”
前面的车让开,救护车加了速,很快严戈就跟不上了,气喘吁吁在后面看着。
苏秦趴到后车窗的位置,愣愣看着男人还不停的喊着。
“别怕!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的脚踝和小腿上沾满了菜市场肮脏的水渍,因为跑得太急,廉价拖鞋的带子断了一根。
“哥哥。”宝宝咳嗽着,脸蛋发红,紧紧抓着苏秦的衣袖不放手,“怎么了吗?”
“没……”苏秦哽咽了一下,低下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可是你哭了。”宝宝担心道。
苏秦抿了抿唇,伸手抹掉滑落的眼泪,道:“嗯,因为有些……开心。”
19、18 ...
苏秦知道,甲型h1n1只是甲型流感病毒的其中一种,它的定位主要分布在飞禽和人的身上,世界卫生组织认为h1n1主要是猪流感的基因组成的,因此又叫猪流感。
这种流感的潜伏期很短,半点到四天或者一周之内,患病者基本是青少年和成年人,反之儿童和老年人却很少。原本苏秦还存了侥幸之心,却哪知天底下人这么多,世界这么大,偏偏就砸到自己脑袋上了呢?
他和宝宝下了救护车之后,就立刻被带往了隔离室。陪同医护人员全身武装,看上去自己仿佛就像个移动瘟疫一样,要说心里不舒服,那是肯定的。
测量体温,消毒,全身检查,抽血化验。
苏秦被折腾了个完整,随后被扔进了隔离室中。隔离室四周一片雪白,房间倒是挺大,前面有摄像头,床,电视,矮柜一应俱全。
他在床边坐下,身上的衣服已被扒光,换上了消过毒的病号服。白底蓝格的病号服让他看起来更是虚弱了不少,就算没病,在这些医生的眼睛里也像是有病的人了。
之前脑袋里的空白短路此时终于恢复过来。无论他再怎么做事能干,实际上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要说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只是习惯性的将所有情绪掩藏在表情下面,表面上看起来,他依然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可严戈看出来了。
他耳边还回响着严戈的声音“不要害怕,我马上来接你。”
他看出来了,看出了自己的紧张不安,恐惧和无法找人诉说的忐忑。
瞬间被隔离的自己,不能联系家人,不能联系朋友。突然全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感染上病毒,说不定就突然这么没了?
他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如果就这么没了?家人会怎么样?朋友呢?小弟呢?
自己活了二十年,脑袋里所存放的记忆却不多,大部分是幼时就开始帮忙家务,收割麦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草鞋和母亲去很远的镇上卖手工品,一天下来也只能赚到很少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