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泛着金黄色光芒的晨辉中，城漩听人说，良妃，薨了。

真的是不可思议，原来的那种平静的日子，真的，真的，永远回不来了。

“额娘。”

胤禛已经在旁边站了许久，城漩知道，只是她不想开口，怕的是，自己说不出太好听的话。

“小八还好么？”城漩问，背过身逗着笼子里的鸟儿，并不看他。

“不知道。”胤禛生硬得回答，皱了皱眉。胤禩很不好，非常不好。自己是知道的，却不由自主说了假话。

城漩笑了笑，至少她以为自己笑了:“胤禛，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额娘请说。”

“良妃的事，你早知道么？”城漩转身，专注得看着胤禛的眼睛。

本以为他会敷衍，他却回答得很干脆:“是。”

“为什么……不阻止？”城漩问。

“和额娘是一样的理由。”胤禛淡淡地说:“额娘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想的。”

城漩惊恐地看着他，半晌才说:“你胡说。”

“胡说就胡说吧。”胤禛似乎笑了:“额娘不要想太多吧，这些事让儿子处理就好了。额娘想要的，儿子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您达成。”

城漩怔了怔，她想要什么？她怎么不知道。

只听胤禛继续说:“因为我的心，和额娘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心里在呐喊，却发不出声音。

城漩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漩涡，逆着方向只能被海浪撕裂，顺着方向也不见得能逃离出来。

出宫回府，马车路过胤禩府邸时胤禛突然喊停。步下轿子，才突然发现，还是没办法就看着胤禩伤心而置之不理。八贝勒府里一片凄清，来迎胤禛的高明也有些神色凄切:“四爷，您可算来了，爷把自己关在屋里几天了，也不吃东西。您的话他或许还听几句……”

“九阿哥不一直都在么？”胤禛神色淡淡，也不知在想什么。

高明无语:“九爷他……刚刚走了。”想到对方毕竟是爷，也不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好说:“八爷还是只听您的话的，九爷他哪里劝的住？”何况有九爷这么劝人的么？福晋都快疯了，好不容易才把他弄走，府里总算安宁了一点。现在四爷来了，就算九爷现在再来，顾忌点四爷，也不会那么胡闹了。知道他是好心，也不能不看场合的吧。

胤禛被他说得很受用，略点了点头，向里走去。

胤禛没费什么心思去让胤禩开门，他一揽袍子就坐在了屋外的台阶上，淡淡地说:“若是你想博得谁的同情，必要先看清自己的分量，因为只有关心你的人才会为你的痛苦而难过。而若是你不需要同情，那便该出来看看未来，能坚强就不能懦弱，这才是我认识的胤禩。”

里面没有动静，胤禛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胤禩，你觉得呢？”

等了一会，终于听到从里面传来的轻轻的脚步声。门缓缓打开，阳光投射进去，胤禛反而看不清楚胤禩的脸。只觉得这人瘦的厉害。

胤禛静静得等着疼痛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四肢，慢慢变成麻木的酸痛。他定定地看着，贪婪得看着眼前这个人。真害怕，一眨眼这人就会不见，然后让他一次次从梦中惊醒。

“四哥。”原本清澈的嗓音变得沙哑而低沉，胤禩眯着眼适应着太强的光线。

胤禛只看着他。

“四哥。”胤禩又唤了声，笑了。笑得那样痛苦，仿佛是要把心深深剖出来一样。

胤禛皱眉:“别这么笑。”

“四哥，”胤禩缓缓说:“不论我以前话说得多么绝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四哥你决裂。你知道吧。”

“我知道。”沉默了会，胤禛点了点头。

胤禩笑了笑，从里衣口袋拿出了一个东西。胤禛惊愕:“这个东西！”

“这个玉佩是四哥你送给我的，不记得了么？”胤禩笑了笑。

胤禛说:“可那次你还给我了。”我还给砸了。

“那次的那个玉佩是我回送给四哥的，我特地让人打磨了个相似的，仔细看看，就会知道，上面的字是不同的。”胤禩叹了口气:“只是四哥没有看就给砸了。”

“真的么？”胤禛的心莫名得颤抖起来，连声线都有些许不稳。

胤禩点了点头，有些兴意阑珊:“只是，都不重要了。”

胤禛听他说:“胤禛，从现在起，我们一刀两断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胤禛却吻了他。胤禩气恼得脸都红了，呼吸渐渐不畅，竟就这样晕了过去。胤禛这才想起，这个人似乎只是伤心，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恋恋不舍得离开这人的唇，胤禛把胤禩打横抱起，送到了床上。准备找人煮点清粥送过来。

他转身的刹那，却没有发现床上那人缓缓睁开的双眸。

只是寒心，竟有这么一天，小八会恨他。

也许不能爱，恨才会最铭心刻骨。但真的让他恨了，又竟更难过。因为他突然发现，其实那人曾是爱他的，只是也许表现的方式和自己不同。

本想着解释的，只是当胤禛回到屋子里的时候，胤禩已经不见了。地上平整地躺着那块玉佩，也不知道是胤禩舍不得摔碎，还是没力气摔碎它。只是不管如何。既然这个东西还完整，他们便还有希望。胤禛默默地把玉佩收进自己的怀中，也没有想要去找胤禩。

现在这个时候，胤禩怕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吧。

从胤禩府邸出来，迎面便遇上了小九。小九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