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对两位小主人有没有用处。”
陈婆婆说着。
傅渊和傅念君自然洗耳恭听。
陈婆婆道:“那时候夫人拖着不大健朗的身子,硬是要生下二娘子,后来闹得气血两亏,二娘子还没满周岁,她就已经下不来榻了,我从小看她,我清楚地记得是那年冬天,夫人已经油尽灯枯,太医说已经就剩几天光景了,让我们尽快准备后事。可是突然有一日她神思清明了,还能自己坐起身……”
傅念君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当时夫人先让人抱了三郎君和二娘子过来,与你们说了些话。”陈婆婆说到这里时对两人笑了笑。
傅渊是隐约有些印象的,大姚氏死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懂事了,但是当时的妹妹自然还是记不得的。
在傅渊的印象里,大姚氏具体说了些什么他也不能清晰地记起,只是她温和的话语和音容笑貌依然历久弥新,他记得那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哭的时候,他那时候心里就清楚,怕是很快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陈婆婆叹了口气:“夫人是个那样的好人,只是缘分薄,她把身后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当时拉着我的手说的话,我到现在都记得……”
眼看陈婆婆情绪有些不好,傅念君忙递了帕子过去,再帮她递了一杯茶。
陈婆婆来不及伤怀,就诚惶诚恐地接了过来。
淮王妃亲自倒的茶,她哪里有那个胆子受。
经过这一打岔,陈婆婆总算没在兄妹俩面前流下眼泪来,她欣慰道:
“我虽没有完成对夫人的承诺,看着两位小主人长大,但是两位小主人总算不负夫人所望,成为了她所期盼的样子。”
傅念君听了这话,只能微微扯扯嘴角。
陈婆婆继续说:“两位小主人不要嫌老婆子啰嗦,实在是有些事多年无人可说了……夫人在见完两位小主人后,是傅相陪着的,两人说了很久的话,哎……难为他们夫妻二人少年相守,却不过短短数载,就要天人永隔……”
在陈婆婆的描述中,当时夫妻二人是屏退了所有人,陈婆婆因为怕大姚氏咽气,因此一直是守在门外的,她说只记得傅琨出来时,除了情绪上的悲痛,更有一丝尴尬和悔恨。
“我是做下人的,跟了夫人这么多年,见傅相的次数也很多,还是头一回见到他有那样失控的时候,他在我身边走过时,竟是说了句什么‘是我做错了’……”
傅念君和傅渊听到这里便止不住神色一凛。
陈婆婆继续:
“我只觉得他那时候古怪,却也没有心思多留意,可谁知夫人卧病在床,竟也是如此,彼时她也无甚力气了,却还是捉着我的手说着‘是我做错了’……”
两个人都说是自己做错了,到底错什么了?
陈婆婆因此便记下了这个古怪的事。
在那天夜里,大姚氏就在全家人的陪伴下溘然长逝了。
“当时夫人的眼睛是望着傅相的,两个人目中含泪,万语千言也说不尽的伤悲,叫我看了也不忍,他们夫妻素来恩爱,从没有吵架,也没有争执过……”
陈婆婆再说到大姚氏去后,自己就专心照顾着年幼的傅渊和傅念君,那段时日傅琨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
最后陈婆婆犹豫了一下,对兄妹二人道:
“我老婆子再倚老卖老说一句,两位小主人,当年夫人走时,我一直在旁边,她与傅相二人,实在不像是有心结难解,带着遗憾而去,她走得……很安详……”
陈婆婆这么说,就是说如果当时真有大着肚子的宋氏存在,大姚氏大概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傅念君微哂。
陈婆婆的话当然比宋氏更可信,时隔多年,就算她是要为大姚氏遮掩,也没有必要说那么多。
何况陈婆婆连宋氏这个人都不知道。
而傅渊兄妹两个既然把而是年前的事都翻出来,就是要一查到底的,她也明白。
傅渊微微叹了口气,“多谢婆婆了。”
傅渊和傅念君两人走到门外,便齐齐对视,傅念君先开口:
“三哥,我想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傅渊转头望着远处的天空,淡淡地说:
“浅玉姨娘此时应该有空吧。”
……
大姚氏身边的人,还有一个亲密的,就是浅玉了。
两人到了浅玉姨娘的院子里,漫漫正和几个丫头在院子里玩,看到了兄姐,一时间有点不适应,只是怕人地躲在丫头身后望他们。
傅渊一眼看过去,倒是先转头对傅念君道:
“这孩子倒是越长越像你了。”
傅念君头皮一麻。
这句话可简直是她最不爱听的一句了。
浅玉匆匆出来迎两人,望着傅念君的样子依然带了几分忐忑。
傅念君出嫁前惩戒她的那一番还历历在目,她现在根本不敢再有什么心思。
何况新任少夫人钱婧华也不是好惹的,她那天不过是在从前大夫人姚氏的院落门口张望了下,钱婧华便有意在她面前敲打,说那位庵堂里的大夫人若回来,正好可以和她再住一个院子。
浅玉哪里希望再看到姚氏,自然就乖了。
傅念君早与钱婧华说过,这个浅玉姨娘小心思太多,容易被人撺掇闹事情,一定得时时敲打。
浅玉如今再看到傅念君回来,自然心里还是惧怕的。
“姨娘不用如此,我们里面坐吧。”